护士敲了敲门：“时间到了，请不要过多打扰病人休息。”
李耀悻悻地合上记录本，暗骂一句私人医院事情就是多，和陈星辰等人一同乘电梯下楼。
中途上来几个年轻的小护士，也不知是不是被护士长压榨惨了，一上电梯几个人就叽叽喳喳起来。
“讨厌，又被护士长骂了！就是不小心把病历弄乱了，她就说了我一上午！”一个小护士满脸委屈。
旁边一个看起来资历深一些的护士无奈道：“谁让你弄乱的是心理咨询记录呢？医师有保密义务，那些资料万一丢失，我们医院是要承担严重后果的！何况你弄乱的还是vip部分？”
“哪有那么严重？vip也没几个。就是那个叫邢什么的病人资料有好几份，稍微弄乱了顺序而已嘛！”
“服了你……那是烟酒公司的老板，我们医院还是他出资建立的呢！他最近来心理咨询很频繁，你好好整理资料，不然给孙医师添麻烦，就不是被护士长骂这么轻松了！”
“还指望你安慰我呢，结果就会给我添堵……”
她们说的是邢思明？他时常来心理咨询吗？
电梯到了某层，两个护士议论着走下了电梯。陈星辰和李耀对视一眼，在电梯门闭合之前挤了出去。
来到前台，才发现这一层是心理咨询科，因此布置也和医院其他部分不是同一风格。大厅里没有医疗机械的痕迹，只摆放了几张颜色明亮的沙发和盆栽，气氛十分轻松。
叶盈盈环顾四周，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点评道：“不错嘛！给来访者一个能够放松心情的环境。不过我更意外的是居然有这么一层，一般的医院里是没有这个科室的。”
左一倩说道：“这是私人医院，诊治的都是大人物，他们的心理垃圾肯定比一般人多。”
李耀和陈星辰已经把他们的证件递给前台。李耀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我们要调查邢思明的咨询记录。”
虽然邢思明在这里进行心理咨询只是他们的猜测，但是李耀很担心医院会因为那个保密义务而推脱，所以一上来就表现得胸有成竹，这也是他在刑侦一线多年积累的小手腕。
果然，前台护士见到两张证件和李耀那张大爷一样的脸，乖乖地拿起电话联络。
陈星辰连忙补充道：“还有他的咨询师。”
护士挂了电话，说道：“请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独立办公室。办公室的陈和大厅风格相似，颜色鲜亮的家具，茂盛的盆栽，淡淡的香味，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下来，屋中一片明亮。
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子走过来，温和一笑：“我是邢先生的咨询师孙航。几位是警方的人？想要问一些邢先生的事，对吗？”
李耀点点头，简略做完自我介绍，双方坐下详谈。
“首先，我能不能了解一下，为什么警方对邢先生的心理状态感兴趣呢？”
李耀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邢思明死了。”
凶案的消息早期会对外界封锁，以免影响办案，所以孙航并不知情。他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的笑容一滞。
“我看得出邢先生有巨大的困扰，这个困扰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作息，可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我具体内容。没想到……”
陈星辰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问我，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不被负罪感压垮？还有多做功德能不能弥补过去的错误？说实话，他的很多问题其实不是心理学范畴，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说出内心的症结，他只是想找一个人确定他赎罪的方法有效。”
陈星辰想起邢太太的话，问道：“死者有没有提起过他做很多噩梦？”
孙航点头：“说过，梦里有人对他穷追不舍，要虐杀他。”他说完，拿出一叠记录：“根据邢先生的描述，这些噩梦每隔两三天就会上演。”
叶盈盈皱眉道：“但人类的梦其实是潜意识的具体呈现。潜意识是流动的，所以梦大多数时候是难以捕捉的，更是很少重复。一个人这么频繁的做梦，即便有人为操纵的因素，也绝对是存在某一段格外深刻的记忆。”
孙航发觉她是个内行，谈话的兴致高了几分：“说得对。所以，为了探究邢先生心中潜藏的心病到底是什么，我对他进行了催眠。”
李耀不自觉哼了一声。他在电视上看过催眠相关的纪录片，总觉得里面那些案例都是骗局，被催眠者全是托。
催眠在心理学领域还属于试验探究阶段，叶盈盈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到案例，所以十分期待：“结果呢？”
孙航失望地摇摇头：“你应该也知道，催眠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的。对于逻辑性非常强或者自我意识特别强的人，催眠是没有用的。”
李耀心想果不其然，要是催眠有用就不用审讯了，法庭也不用证人了，让催眠师断案好了。
陈星辰皱眉道：“但是邢思明不像逻辑强大者，他是自我意识很强？”
孙航又摇摇头：“两种情况他都不属于。对催眠免疫还有另一种可能的原因。”他看着叶盈盈。
叶盈盈回答：“心防太强。”
孙航点头：“具体来说，是对某一件事心防太强。举个例子，催眠可以问出一个人的银行密码，但如果是一个守财奴，催眠问出的结果可能是四个字，‘我不能说’。”
陈星辰看过不少书，知道催眠其实有很多可靠案例，他比李耀要兼听则明：“邢思明就是这种情况？”
“他一直重复：‘我不能说，否则会死……’”
陈星辰等人陷入了沉默，看起来这位难得的高尚商人也是假象，他做的一切慈善都是在补偿一桩罪行。
叶盈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催眠好像是法律禁止的，而且邢思明也不可能同意你催眠他啊！啊！你没有经过同意……”
“嘘……我们都想研究心理学的未知领域，对吗？”孙航笑笑，“所以我刚刚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出现在公安局的卷宗里，我也不会出庭作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