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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杨孟晗在袁祖志陪同下,出上海县城北门,走进传说中的法租界、英租界,他被眼面前的情景震撼了;前世有网友们调侃,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等自己心旌摇摇、千里跋涉,来到传说中的东方明珠、十里洋场;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被限制的太狠了;与自己的想象中的差距太那什么了。

    杨孟晗一行是送走馨馨后第三天中午到达上海的,船从吴淞口拐进黄浦江,临时停靠在十六铺码头;杨孟晗他们去了官驿,因为有巡抚衙门的公函,加上润淼先生、杨孟晗都有官身;驿站很给面子地安排了两个最好的相邻院子和三个次一等的;杨孟晗带着大毛二毛占一个好院子;二哥陪着润淼从舅住进另一个,汪百衡安排了两个家仆做润淼先生的临时跟班也跟着住进去,干些跑腿的活计;另外三个院子他们一家一个,住不下的跟班自是出去找客栈。

    洗漱收拾下后,润淼从舅带着二哥孟曦去拜访道台吴健彰;杨孟晗暂时没什么事,就在院子里和汪百衡他们几位喝茶聊天。初来沪上,人生地不熟的,本来以为今天下午会是个无所事事的悠闲时光;没想到,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二毛进来说,有故人来访。

    哪来的故人?杨孟晗有点蒙圈了,就是前任繁体版的那位,也不是交游广阔的人呐,这故人故从何来呐?

    出于礼貌,就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可能的人选,一边起身迎了出去。

    门口站着两位访客,一位三十岁上下,一位二十四、五,都是儒生打扮。对方看到杨孟晗,笑吟吟地拱手到:可是定远杨幼鸣世弟?

    杨孟晗回礼道:正是在下,恕在下眼拙,不知您二位是?

    年长的儒生笑道:幼鸣老弟不认识我兄弟二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几年做个芝麻小官,一直宦游在外,甚少回江宁随园,舍弟也在我身边帮忙。唔,愚兄袁祖德字又村,这位是舍弟祖志字翔甫。

    杨孟晗知道了,这位是上海知县袁祖德(亦作悳,同音字),浙江杭州钱塘人;其祖袁枚,是中清诗文大家、学问大家、美食家,江宁随园主人,其祖交游广阔,家中藏书甚多,上门求书抄书者络绎不绝,随园也经常开中国式讲学沙龙,来开讲的听讲的都不少,真真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袁家和定远陈家是世交,杨孟晗之父杨文定与袁祖德的父亲袁通袁君寿也交情不浅,嗯,到杨孟晗这一辈,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杨孟晗:原来是两位袁世兄,失礼失礼;在下刚到,本来准备明日到县衙拜访世兄,没曾想,世兄倒先来了。

    袁祖德:哈哈,自前些天从驿递收到杨公书信,估计老弟这几天会到,早就让下人在码头盯着呐,你们一到,我就知道了,就迫不及待地来见杨老弟了。

    吴健彰老先生就是会做人,听说杨家嫡公子也来了,六十多岁的人了,竟然非常客气地亲自来到驿馆,笑眯眯地用广味官话与杨孟晗拉家常。

    杨孟晗诚恳地解释道:润淼先生今天是公事,我当然不好意思跟着添乱,没能上门拜访,实在失礼。这次也就是和几个朋友来游山玩水的,顺带着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一点小忙。

    吴大人哈哈一笑:有杨世侄出面,难办也是好办;海关的事包在老夫身上,地方上的事,袁知县能不帮忙?哈哈......

    说着话还拿指头点了点袁祖德,袁祖德笑笑点点头。

    之后,吴大人还设下接风宴,连汪百衡他们也一起叫上,在上海县城最好的酒楼摆了两桌,还叫了歌姬舞姬来助兴,一通酒吃到半夜才散。

    第二天,袁翔甫早早来到官驿,陪杨孟晗他们吃了早餐后,就在杨孟晗的提议下,去租界逛逛,顺便体味一下沪上的风土人情。于是,大家也不坐车轿,嗯,杨孟晗也挺烦这个时代文人们的主流交通工具——轿子;一路安步当车,溜溜达达往北门而去。

    这个时代的沪上老城厢,看着挺繁华的;街市上人来人往的也蛮热闹,并不输于时下的江宁城,只是城市规模小很多。货物的品类,因为紧靠租界口岸,要比江宁丰富不少,各种西夷机织布、钟表、五金、灯具、书籍,在很多大店小铺里,都林林总总地摆着卖。嗯,更多的是鸦片馆,比米铺还多;有的鸦片馆还装潢得挺高大上。更有很多赌档、妓院,也兼卖鸦片招揽顾客;嗯,黄、赌、毒,被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了,真特么与时俱进啰!

    这个时节的江宁城,鸦片,大家还是偷偷地躲在家里吸;就是有的店家卖鸦片,也还要打个澡堂子、茶馆啊等等之类的幌子遮着脸;就这样明晃晃地、招招摇摇地、大鸣大放地、嚣张放肆地公开贩卖,还是不敢的;官府衙狱肯定很快会找上门的。甚至,连官员躲在家里吸食鸦片被人举报,让朝庭革职查办的,在邸报上也时有刊登。

    可是上海鸦片已经泛滥了,甚至看到有人就躺在路边树荫下一脸满足地贪婪地吸着鸦片,穿着破破烂烂,显然是吸毒破产者,或者是吸毒流浪者。繁华与糜烂同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倒是有后世上海滩十里洋场的影子了。

    出了北门,来到租界,反而情景为之一变;嗯,下乡了!不,比特么的一般乡村还不如,就是老少边穷地区的乡下水平......

    稍微像样一点的地方,就是后世外滩公园一带;嗯,这个时代,外滩公园连影子还没有。

    从淞沪江往南,沿着黄浦江,一溜联排着也就十几栋建筑,也不是纯种欧式建筑,而是南亚或东南亚欧洲殖民地混血版的;基本上都是两层,最高的建筑是三层楼的我大清上海海关。往里去是一层或两层的仓库,沿江是一条大路,宽倒是挺宽挺直的,能赶上后世双向双车道的马路宽了;但是,是一条土公路,一条只有后世偏远乡村才有的土公路,是基础压实了上面铺着河沙和小石子。有建筑的区域也就一两平方公里,这还是英租界,往远处看北边美租界、南边法租界,一片荒凉,间或有那么小猫两三只似的几栋房子点缀期间。往远处延伸的所谓马路或街道,也是这种乡间土路。

    繁华只有黄浦江上才能有所体现,江边是木质栈桥,有好几个趸船泊位,有外国商船在上货卸货,江面上也有十几艘大小不一的外国商船泊在远处,蒸汽风帆船不多,大多数还是老式帆船,悬挂着各色旗子,以米字旗居多。

    江面上来来往往的更多的还是中国船;大一点的是改进版的广式老甲船、福船、长江里常见的内河平底木帆船;最多的多到数不清的像鸭子一样挤挤挨挨的,是江南水乡常见的鲁迅先生笔下的乌篷船......

    晚上,袁祖德做东,人差不多还是昨晚那些人,又是一番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