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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慢慢不着急了

    六月天的虬江,也挺热的,和启德港温度没什么区别。杨孟晗六月二十五号半下午,一下船,都没回家,直接先去了凌家寓所,把凌幼樵托他带回来的东西,先送过去。也专门上门跟方姐姐当面解释一下,凌幼樵暂时回不来的原因。怕方姐姐一怒之下,杀上秦园去,反而脸上不好看。

    方姐姐应该是刚睡过午觉,起来不久,还有点懵懂懂的;她小儿子可能还没睡醒。她在后堂院子的凉亭里见了杨孟晗。

    杨孟晗:姐姐,这次幼鸣不好意思了,暂时需要姐夫在坤甸盯几天,要稍微晚上个把月吧,才能回来。

    方姐姐好像不意外,轻叹了一口气:悔将夫婿觅封侯呗,出门了老想着挂着;以前在家时,天天看他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不思进取,特粘着我,我还烦他。他来沪上找你,一半是我逼的。怨得了谁,自找的呗......

    杨孟晗:这次,姐夫领军打了两场海战,都是干净利落地完胜对手;我都有点意料之外,姐夫很棒的;将来说不定是个纵横四海的大将军呐。

    方姐姐笑盈盈的:我早就知道了啦,他隔几天就一封信;他平时在码头嘛,看到有船北上,就托人代信;来信可勤着呐。

    杨孟晗摸摸鼻子:他升官的事,姐姐知道吗?

    方姐姐:有吗?他信中没讲唉。

    杨孟晗:正七品中校,大半个月前升的;回头可能还有军功章。

    方姐姐笑颜漾开了:咯咯,我凌家老太公,还是响当当的正牌榜眼呢,最高也才是五品知府;家公就是个秀才,你姐夫也就是个秀才;以前在老家,老看到太公在后花园凉亭里,一个人独自叹气;不然,我不会逼你姐夫。你姐夫才二十二,就七品了,太公二十二岁时还是举人呐;看来这一辈子,凌家要更上一层楼了,咯咯~~

    杨孟晗:你们几家什么时候搬家呀?

    方姐姐:都陆陆续续在搬了,都盖得差不多了。方家要立秋那天,给你恩师最后烧疏礼,孝期就满了;八月秋凉了,可能就动身了;几兄弟一起送小妹过来。浚颐大阿哥可能在沪上盘桓一段时间,直接走海路北上赴京复职。嗯,你家新宅子也快收尾了,这次是你二哥操的心,你大嫂轻松点;你二嫂快到月了,要生了,你家要添人进口了;你家这几年喜事真不少......

    回到家时,家里已经一屋子人了,芸娘只是跟自己轻轻拥抱一下,就忙里忙外地给大家泡茶;方子詹、袁翔甫、陈子恒、何卓人、陈睿霆都在;连二阿哥和润淼从舅都来了;大夏公司的船期他们都知道的,上下就差一两天,润淼从舅新居离得不远,二阿哥昨天就来了。

    匆匆忙忙跟大嫂说几句话,简单洗漱一下,杨孟晗就进了书房。

    润淼从舅:幼鸣,没想到一连这几仗,打得这么漂亮;红毛打明朝时,就好凶的呐。

    何卓人:日落西山、昨日黄花了呗,呵呵......

    陈子恒:幼樵兄这两场仗,打得真漂亮,干净利落;走一趟就升官,幼鸣,不带我去,你真不对。

    杨孟晗:你是陆军炮兵,去了也是没什么机会上战场的。

    陈睿霆:要说仗打得漂亮,还是周叔蒙脱拉度之战最漂亮;这样的仗以后恐怕都很少碰到;其他的仗,毕竟是靠技术优势、火力优势打出来的;连小猴子都干净利落的赢了呐。

    袁翔甫:我看了凌蔚樵的报告,周叔是有点天才啊,诸位,以后打仗要动脑筋了。

    杨孟晗:翔甫兄,镇抚部对几次大战,要尽快完成记功、表彰、奖励程序;他们都伸着脖子等着呐。

    袁翔甫:几天就出来,到时候上会研究,呵呵,好多人都眼热喔。

    方子詹:呵呵,就是费炮弹,水上支队舰炮炮弹库存都去一半了;本来以为很富裕了,没想到,现在还有点紧了。

    杨孟晗:炮弹工厂能接得上吗?

    方子詹:问题不是很大,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外购了一批补库存,十月到货。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看润淼从舅、孟曦应该有事要谈;而且,现在保密规定,在军营外边,有非军事人员在场,也不会谈军事上很机密的事;方子詹他们就是来给杨孟晗接风的,吃完饭后就分头回去了。

    杨孟晗:我刚才回来得路上,看到南面起了好大一片房子呐。

    润淼从舅:幼鸣,你知道沪上特区,现在有多少人吗,小三十万了;不仅仅是进出口生意,南货、北货、上江货,都在沪上集散;而且,很多工厂都陆续投产了,可不像一两年前那么一片荒芜了。

    杨孟晗:现在,特区政府运作怎么样?

    润淼从舅:现在分工比原来的衙门要细得多,各有分工,各司其职,比原来衙门眉毛胡子一把抓要好得多。

    杨孟晗:阿礼国现在怎么样?

    润淼从舅:他现在忙着做生意赚钱呐,天天和人喝茶谈买卖,没闲心找事啰。船厂离建好还早呐,看到新惠康丝业和法国人建了缫丝厂;清鸣,你说,是不是阿礼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非赖着新东方洋行,要合作建一个超大型的棉纺厂?

    杨孟曦:嗯,项目是不错,就是上哪找这么多女工去?

    杨孟晗:家属不是很多吗?

    杨孟曦:大多数是小脚女人,棉纺厂是一条走到晚的,在机器跟前来回巡视的,怎么走得下来?

    这还真是个事,让人放脚可是个大事情;说不定惹火了那帮老学究,带一帮人把你工厂给点了。

    杨孟晗:二阿哥,你准备怎么办

    二哥孟曦:准备落在启德港,客家女大脚就比较多,郑滔、黄阿申、罗佑甫也答应从达雅人里给招募一批女工,应该三两个月就会落实的差不多了。这个项目投资比较大,是远东目前最大的投资项目,合同签订后,阿礼国都被维多利亚女王表彰了。

    杨孟晗:缫丝厂也是女工吧,怎么没这个麻烦呐?

    润淼从舅:呵呵,外行了吧,还有你杨幼鸣不懂的呀,呵呵,缫丝是坐在那干活的,小脚不小脚,问题不大。

    杨孟晗摸摸鼻子,这个真不知道。

    二哥孟曦:胡雪岩做事比较仔细、讲究;专门在湖州招的年轻夫妇,招姑娘家的,也一定招一个她家的兄弟;公司建了一批筒子楼,低价租给他们住;男的不是进其他附近工厂,就在建筑工地上;一对小夫妻,一年下来,比在家里收入要多好几倍;而且也缓解了湖州人多地少的矛盾。湖州人很开心,胡雪岩现在在湖州,面场大得很呐。他现在,又在和当地谈,在南洋叫那个什么三条沟县的地方,嗯,要改成新湖县,建养蚕基地。去的每家给五十亩桑田,没本钱,华夏银行给贷款。地方上可踊跃得很,各县都抢破头,知县们带着乡绅排着队请胡大掌柜吃上席。众人还说,人再分出点,各家日子就好过多了,就没人偷偷溺女婴了。

    唉,没想到恩师过世三年后,弟子杨孟晗,一番折腾,却顺带着,找到了让湖州人不溺女婴的法子。

    杨孟晗有些唏嘘,心里默默地遥问一声:恩师,您老泉下有知,安息吧!

    润淼从舅:说件事,让你也开心一下;尼古拉斯.贝利斯辞职后,我们又找了一个歪果仁做港务长,这是个美籍德国佬,刻板得很,胆子也大;这几个月,在吴淞口附近,连续抓了三条走私鸦片船;一条法国船,两条英国船。

    杨孟晗:法国人不是不贩鸦片吗?

    润淼从舅:有的,不过,英国是政府行为,法国的是个人行为。爱棠对这件事很生气,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中法、夏法关系,主动要求我们按律审判;只是希望我们审判后,把人引渡回国服刑。我们把船只、货物没收后,重重判刑后递解出境、交给了法国人。后来抓到了两条英国船,阿礼国也没脾气了,英国是判例法,特区英籍法官也只能按先例,捏着鼻子判刑;船和鸦片也没收了。那一阵子,那帮咨议员老先生们,可没少闹腾;后来法院判了,他们开心地在法院门口放了好多爆竹;认为他们终于不是白吃饭了,有成果了。怎么样?幼鸣,你在南洋师夷长技以制夷,大砍大杀,纵横南洋。某家在沪上小巧功夫,以夷制夷,还算没落伍太多吧?

    看来,润淼从舅也在往前走;虽然之前,脚步走得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的。

    杨孟晗:从舅也慢慢找到对付西人的窍门了呐,呵呵......

    润淼从舅:我现在慢慢明白了,西人没什么可怕,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越怕越躲越担心,半夜反而鬼上门。做生意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好怕。只要过几年,找到对付鸦片的办法,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法国工程师都说,我们缫丝厂的女工,干活就比欧洲人,又快又好......

    杨孟晗现在,心里慢慢也不着急了;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已经发芽了;就一边呵护,一边耐心地等待它,开花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