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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城里的月光

    平乱战事,虽然初步稳定了,扯旗造反的小刀会,被四面包围在上海县城里;但毕竟战事没有结束,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悬着、挂着。搞得中秋节的气氛,也是一般般的;中秋节,是农业文明之大中国,收镰后的第一个节日;在碰到好年景的时候,应该是颇有些丰收喜庆的气氛的。

    嗯,情况已经比另一个时空,好很多很多了。

    首先,特区是稳定的,海关是稳定;更好彩的是,虬北难民区,没有出现丝毫的波动。吴道台、袁知县,这几个月,主要精力,是盯在难民营上面,总算老天不负苦心,有了回报。江宁之战乃至后来的镇江之战、扬州之战,沪上的难民营一度达到顶峰,超过二十五万人。不但富人跑过来很多,穷人跑过来也不少。也导致太平军占领江宁、扬州,打草谷的收成,远逊于另一个时空。

    自四月份以后,难民逐月下降,现在已经下降到十五万人以下;而且,这些滞留在难民区的人,都是年后下来的;年前的,要么进特区做工了;要么已经排上号,登上移民船,欢天喜地的去大夏国了。

    现在,有多了两个新去向,就是向东去檀香山、旧金山,另一个是去澳洲;嗯,这两个地方,没有汉人官府,就是难民,很多人也是不想去的,大不了多排半年队嘛。最多就是去这几个地方,到汉人开的工厂里做工;还要挑在沪上叫得响的家族开的公司才去,薪水要满意才去。嗯,反正官府天天管饭吃,急什么?要是没耐心,错过了南洋五十亩水田,哭都没眼水的,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先人的。

    刚回来,事情虽然多,但亲戚家自己一次不露头,不登门拜访一下,也不太好。

    八月十五的晚上,中秋之夜,按汉人传统风俗,是要一家老小赏月的。也是邻里之间,相互拜访串门的日子;这一晚,也是小孩子挺高兴的日子;富裕人家,都会在院子里弄几个桌子,摆满以月饼为主的各式点心、瓜果,来串门的孩子,都会给上一两块、一小把。

    胆大皮厚的孩子们,那天晚上晚饭都不吃的;几个熊孩子一起哄,沿街一路扫过去,肚子也饱了,口袋也满了;嗯,明天的早饭,也有了。

    杨孟晗出门时,二宝早没影子了,不知道窜到谁家去了。只有果果跟着,两人手牵手,边走边逗地出门了;果果这小一年,长高不少,抱起来已经很费劲了。嗯,她练了一年的芭蕾,腿有劲得很,也不喜欢别人抱了。

    进了陈家大院,舅妈她们在后花园赏月,前院也就几个管家、婆子,坐在点心桌前;打发来淘气、来讨喜的孩子们。

    刚进陈家后花园,杨孟晗就让候了半天的陈小妹,给逮住了;非要杨孟晗现场给出个赚钱的主意,要那种多快好省、短期见效的好主意。

    陈小妹站在院中,小蛮腰一掐:晗哥哥,你真是,我都让我家鼎成,跟你问过几次了,你怎么就是哼哼哈哈,老打马虎眼,你还是不是我晗哥哥呀?哼!......

    杨孟晗摸摸鼻子:袁大才子袁翔甫,不是替我给你们出过主意了嘛。

    陈小妹一愣:哪有啊,鼎成回家没说唉!

    杨孟晗:好简单的,让你家找几个能打架的,蒙上头脸,去抢英国鬼子的鸦片船汕!还有什么生意,比抢鸦片,来的更快?

    一句话把舅妈和翁小妹都逗笑了;连果果都在边上来劲地起哄。

    果果:姐姐,姐姐!你去的时候带上我,我现在练的回旋踢,老厉害呐;我也帮你放到几个。嗯,你最好带上我家英姐姐,大家都说整个沪上,整个江东,就没人打得过她;嗯,要是把我家馨姐姐叫出来就更好了;说不定她吹口气,就把那些红毛夜叉全吹海里去了,然后就可以搬着金银财宝回家了,老省事了呐......

    陈小妹作势要掐杨孟晗:哼!晗哥哥这说浑话的毛病,结婚了还不改!你到底说不说?

    杨孟晗坐下来喝了几口茶,一边琢磨,一边和舅妈说几句闲话;舅妈看着气色很好,这年把功夫,应该在沪上,小日子过得很顺心。

    舅妈来沪上后,陈家老宅子那些东家长西家短、陈芝麻烂谷子的烦人事烦心事,反而脱手了、放开了。

    舅妈自己儿子小昊,现在也好懂事,既体贴老妈也体贴老婆,家里后宅就没有不顺心的事。尤其是沪上的陈家鞋厂,了不得了,不得了了;小昊说得对,老家那点地租,真可以忽略不计了。现在,陈家又在大夏开了一个大橡胶园,在西澳有一个铁矿山;这样下来,再有两三年,陈家各房每年年底的分红,是原来十倍、二十倍,都不止了,都不在话下了。

    舅妈笑吟吟地说:晗儿,你就快给小妹出一个主意吧;嗯,好在已经嫁给人家了,不然,看到陈家鞋厂这么挣钱,她都不肯嫁出去了,咯咯~~

    杨孟晗:小妹,其实还是可以继续围绕毛皮做文章的;行行都有门槛,都有窍门;陈家专心把鞋做好,就会赚得盆满钵满了;嗯,舅妈,尤其在沪上,我不建议陈家什么生意都做,与其那样,不如一门心思,把鞋厂做大做强;现在鞋厂,我听子恒说,才千把人是吧;做到一两万人的规模,一点也不奇怪呀。

    舅妈点点头,她记在心里了;她最相信小晗的眼光,对,陈家就一门心思,做最大的鞋厂,心无旁骛、一心鞋业。

    杨孟晗看了一眼陈小妹:毛皮是可以做很多文章的,皮鞋只是其中一项。毛皮可以做帽子、围脖、手套、皮带、钱包;嗯,还有皮箱皮包。说道皮箱皮包,我讲多一句,都可以单独算作一个大产业,将来发展起来的话,非常可能是,一点不比皮鞋小多少的大产业。还有,毛皮可以做衣服呀,马甲、披肩、外衣、大氅,可以做成很多新样式衣服的。

    陈小妹很不淑女地手舞足蹈了,张牙舞爪了:咯咯,那我是不是可以开许多像陈家鞋厂一样事的大厂了,哈哈,那岂不是要发死了,再上一碗燕窝羹,哈哈......

    凌家的院子里,是最热闹的;凌老太爷正领着一帮,估计是在沪上目前没有家小的学生、弟子或者报社同僚,在院子里开赏月诗酒之会;所有来串门的邻居,都会被邀请进来,喝一盏乡酒;

    凌老太公到底是堂堂榜眼公,大文化人,深谙此道;把中秋赏月诗会和传统的中秋睦邻礼节,结合到一起了;还借鉴了传统的乡饮酒礼,弄成半开放性的流水酒会了。

    而且,是以交际、放松为目的,席间也有人写诗赋词,但也就着人抄录下来,放在一边;而不是喧宾夺主,成了某个文人骚客出风头的场所,坏了其他人的酒兴。不远处,也有个小乐队,演奏着词牌曲目;杨孟晗的几首曲子,时不时的就来一首。

    从何家就一趟而过,陈小妹在陈府还没回来,何卓人干脆跟着杨孟晗出来串门了。

    进了方家,也就方子聪在家,方子严在凌府酒会上,正耍得不亦乐乎呐;像子严兄这样,有捷才、有诗才、有酒量的风流文人,仿佛就是为这样的酒会而生的。他也最喜欢流连这样的场合,风流方三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果果就没再跟着了,一堆孩子都在方家院子里撒欢呐;一会自有人把她送回去。

    知道吴道台、袁知县都在袁翔甫家里,所以,从翁府打个转,就往袁府而来。嗯,翁叔平也在凌府喝酒吟诗呐,估计今天也是: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几家都挨着,离的都不远;门前这条东西向、两边有着巨大花圃的街道,也是附近的居民,喜欢休闲溜达的地方。

    今夜,天空晴朗,皓月当空,月光如昼,凉风习习;出来溜达的人,就更多了;淘气点的孩子,这一堆,那一拨的,相互嬉闹着;还时不时地溜进各家门里,混块点心吃。最差也能混一把花生,讨几个菱角;嗯,别人家的东西,就是比自己家的香些......

    正往前走着呐,何卓人扯了扯杨孟晗的衣袖;杨孟晗才注意到,前方两个青年男女,手挽手,相互依偎着,唧唧哝哝,你侬我侬,小鸟依人地,正在轧马路来。

    这在后世,大家都习惯了,都让人熟视无睹了;但现在,不得了了,让过往的老少爷们,眼珠子落了一地。哇塞,怪事年年有,今年就特别多......

    何卓人低声说:可能是二毛和夏洛特,一年了,二毛回来休假,前天到的。

    杨孟晗一乐:他俩和好了呀,夏洛特不打人了呀?

    何卓人:好像是二毛找着窍门了,一回来就逗得夏洛特眉开眼笑加眼泪婆娑的;嗯,听说,夏洛特都搬进二毛家新房子住了,说主要是为见馨馨、小梅子方便点;秦园的小院,让给特蕾莎了,特蕾莎现在就周末,才回英国领事馆父母那边。

    二毛就是二皮脸,拉着女朋友出来溜达,在欧洲很正常,在南洋,好像大家也有点见怪不怪了。

    可这是我大清呐,嗯,还好是风气最开放的沪上;要是在内地,会不会被人抓去报官,或者直接吊在祠堂门口打一顿,然后浸猪笼沉塘?

    嗯,好彩是沪上特区,这几年见的洋人也多了;洋人男女轧马路,倒是经常碰到;但是中国人还没有这样事的,即使男的皮厚不在乎,女的也不干汕。

    二皮脸的蓝大盛带着对中国风俗一知半解的夏洛特,给中国的沪上中秋之夜,增添了又一道美丽的新风景。

    杨孟晗耳边,不禁响起那首歌: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她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