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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一章、于无声处

    晚上的接风夜宴,是很热闹的,沪上有头有脸的,基本都来了。连阿礼国、爱棠、金能亨,听到风都跑过来蹭饭了。他们现在基本了解了中国的人情世故文化了,这种场合,你来了,别人不会说你不懂事、没礼貌,只会觉得你会做人。而且,在这个场合,可以和很多官员、商人,直接打交道;即使混个脸熟,以后也好办事;要是顺带着,谈成一两单生意,那就更好彩了!

    人多了,反而不好谈事;酒多了,反而不好谈心。

    好大一通热热闹闹、觥筹交错之后,等到把客人都送走,杨孟晗兄弟三人,陪着老父亲,在后花园甬道上,慢慢溜达;一边醒醒酒,一边消消食。貌似三个人同时陪老父亲遛弯,好像次数还不多唉;老父亲也很享受这跟三个儿子,在家里后花园,慢慢散步、随意聊天的悠闲时光。

    老父亲:孟昭,这两年在南洋也辛苦了;好像开了不少田地,办了不少工厂是吧;唔,现在,那边华人有多少,总人口有多少了?

    杨孟昭:父亲,去年底的统计,总人口大概是三百五十万,其中华人一百五十万。今年年前统计,华人已经有两百五十万了,但达雅人与其他土人,人口略有下降,估计现在人口在四百三十万左右。

    杨孟晗:本地人怎么还少了小二十万呐?

    杨孟昭:嗯,其中有一多半,是被招工,移民澳洲、美国西部了,也有一部分就是给犹太人忽悠到了雅法港,当马车夫去了。另一小半,跑到中婆罗洲或者南婆罗洲去了。不管怎么讲,现在是华人占多数了;达雅人也开始接受我们的宗教、文化、语言,甚至很多达雅人,你已经看不出来,他是达雅人了。

    杨孟晗:不是说新东方洋行和大夏公司,移民运输能力,现在每年才能够移民五六十万吗?怎么会去了这么多?

    杨孟昭:军属移民加绿营军属移民,是子詹兄他们自己想办法的,我们没管,大概有十几、二十万;剩下的,就是福建、两广的自发移民,还有少数越南、朝鲜的自发移民。嗯,现在船又增加好几艘,光邮轮,年后基本能保证两天一班了;明年我们两家公司的移民总数,达到一百五十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嗯,父亲,就像三弟说的,十年后,人口过两千万,我们就有底气了;二十年后,就敢和某个列强,一争短长。

    杨孟晗:是啊,现在欧洲各国,虽然在全世界占了很大地方,其实人口都不多;欧洲人口还稍微稠密些,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我们占了全世界人口的四成呐,如果我们的技术,只要不落后太多,就没人敢欺负我们。老毛子技术也不先进,但他在欧洲,人口是最多的;其他国家,内心里是有点怵它的。就是英国佬要对付老毛子,都是拉着法国人、土耳其人,几个国家一起上,才能放到他。原因还是它人口多,动不动,就能出动百万大军。其实,土耳其已经不弱了,很多时候,也能凑出三、四十万大军,甚至更多;可是土耳其国内才两千多万人口,天方教的,也只有一半;一打大仗,几乎适龄的男人,都要上战场的。

    老父亲有点诧异:晗儿,欧洲这些列强的人口,竟然这么少吗?

    杨孟晗:老敏体尼跟我说过,法国人口现在三千万左右,它已经是除俄罗斯之外的欧洲第一人口大国了。英伦三岛也才两千万上下,这还包括苏格兰人、爱尔兰人、威尔士人,真正的盎格鲁.撒克逊族的英格兰人,也就一千多万。嗯,美国的国土,比我们小不了多少,因为它平原地区多,气候条件比我们总体要好些,多可耕地面积,比我们差不多要多一倍;可他现在,人口也就两千万上下;开垦出来的土地,恐怕也就两三成,大部分都是荒着呐。

    老父亲嘴里喃喃地说:看着欧洲列强,这么吓人,原来撑死也就是中国一个省嘛;或许,我们只要把两江三省弄好了,就可以与之相抗衡了;也许,在家门口打仗,一个省动起来了,就能顶得住。

    杨孟昭:好像欧洲人,都以当兵为荣;尤其是贵族,不为国征战,就不配为贵族。所以,他们虽然人少,也能组成特别有战斗力的大军。而我们的儒学,尤其是宋朝以后的儒生,鄙视、压制武人,以当兵为贱业,以武将为匹夫。军不能战,慢慢谁都能欺负我们了。好彩,是宋朝以后,腐儒才上位成功;否则,大汉民族,有没有都很难说;说不定早让匈奴人、突厥人,吃得渣都不剩了。明末时,连个只有十几万人的八旗,都打不过,不是八旗他有多强,是我们被腐儒弄得战斗力太渣了。满人一直拿来唬人的关外八旗、蒙古八旗,现在跟太平军之北伐军,打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嘛;主要还是靠着人多势众和后勤有保障,才勉强顶住太平军这一支孤旅的冲击。

    杨孟曦:子詹兄和袁翔甫他们就议论过,说太平军要是一股脑儿,全压上的话,按现在这个局面,满人根本顶不住;肯定灰溜溜的,逃回关外,回老家住老祖宗的地窝子。

    杨孟晗:儒生为了国内安定,压制武人,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但是,过犹不及,搞得我们这么大一个民族,谁来都可以欺负一下;还说什么满人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不知道这是满人自己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呐;还是犬儒和包衣们,天天自己吓自己,一味地捧臭脚。

    杨孟曦:现在,偶尔从朝鲜商人口中,能听到一些白山黑水之间的一些事。好像,老毛子的军队,也就比土耳其人强一点点;并不比荷兰红毛强,是吧?可他们在黑龙江一带,想怎么欺负满人,就怎么欺负满人。在外蒙古,蒙族人见到老毛子,马都骑不稳,直接就跪了。呵呵,到关内来,倒敢在汉人跟前,装大瓣蒜!

    杨孟昭:信息传播有一个过程,慢慢的,大家都会知道的;唬人,恐怕唬不了几天了。

    老父亲一笑,慢慢往前走,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往下说什么。不过,二阿哥的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杨孟晗,好像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被打断脊梁骨的北极熊,咋呼着吼两嗓子,都把我大清的八旗大爷,给吓尿了;不动一兵一卒,拿走了一大半关外满洲的土地。

    嗯,这一世,老毛子再咋呼,都没用了;最多是,老鼠吃肉,给猫攒着呐!

    老父亲走了一会,若有所思。

    悠悠地问道:孟晗,你上次信中说,咸丰三年“四大害”,你再给为父细细讲一下。

    杨孟晗:父亲,之前的长毛之乱,已经让大清朝,伤筋动骨。满人高高在上,当肉食者,靠得就是掌握着刀把子。可团练之策,让汉人又有机会掌握刀把子;还不全是,是让汉人有机会掌握了枪杆子!

    杨孟昭:嗯,为了让汉人不习火器,绿营打满清开国时,就有规定,火枪兵永不升职。

    杨孟晗:汉人在旗人刀把子的压制下,在腐儒的愚化下,确实一定程度上,已经羸弱不堪,已经忘记了反抗;北方的很多汉人,在少数民族跟前,还自觉认为低人一等,恨不得自己把汉族身份改了,变成少数民族;汉民族的民族自豪感,丢的干干净净了。可是团练四起,让汉人又重新掌握了刀把子、枪杆子;满人这般行为,实际上是在饮鸩止渴。

    二阿哥孟曦:清朝初立时,那时候汉将手里的兵权,也不小呀?

    杨孟晗:那些人,像吴三桂、三顺王,本身就是带路党,对汉人同胞犯下累累罪行;在汉人眼里,他们和旗人是一丘之貉,都是来烧杀抢的,都是禽兽之辈;不会信任他们的,也不会跟他们走的。

    老父亲忽有所悟:三儿,你是说,我大清朝庭掌控国家,一靠刀把子,二靠钱袋子,嗯,三靠官帽子。钱江钱东平之策,实际上在钱袋子上,用小刀悄悄划了一道小口子......

    杨孟晗: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有样学样的人,必然如过江之鲫。而且,父亲,督抚日益权重,保举之人已很少驳回;朝庭掌控官帽子的权力,也快被各地督抚,蔫不唧的,掏得差不多了。

    杨孟曦:父亲,三弟说的很对;咸丰元年,长毛之乱,只是让我大清受内伤;厘金、大钱、官票、宝钞,这“四大害”出笼,彻底地把国家经济体系给弄残废了。大明朝怎么死的?穷死的!我大清,呵呵,现在又能好到哪里去?又会好到那里去?

    老父亲:唉,打仗,打的是钱粮啊;没柴没米,我大清日子怎么往下过呀?发行大钱、官票、宝钞,等于是朝庭在抢钱;收厘金,等于是各地督抚、兵头们在抢钱;长毛更是见什么抢什么。嗯,大家都在抢,贼老天还旱灾蝗灾一起来,老百姓日子怎么过啊?根本就过不下去呀!

    杨孟昭:所以,父亲,三弟南洋开疆拓土之举,现在看来,是非常有预见性的;瑞臻公对三弟的评价,是非常中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