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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章、江西是块硬骨头?

    前一阵子,袁甲三老大人想来买枪买炮,就已经让杨孟晗犹豫再三,不好做决定。后来,还是老父亲亲自拍板,说这个必须给的;而且,还是只作个价记个账,暂时还不收钱。嗯哼,袁老大人现在,真真是穷得叮当响;杨孟晗要是上门要账,他袁家父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打劫“捻子”了。

    现在,人家湘军也碾转找上门了;而且,人家剃头大人那边,可不是对外面一无所知的;也许,真就是在广州的那些欧洲佬,心太黑了,把中国人当羊牯、当肥羊宰;才惹得曾伯涵大人更加不待见西人了,捏着鼻子,来江东找杨家想办法。

    卫国军的火枪,是当世最先进的步枪,在克里米亚战场,得到了验证;这本来就是这个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嘛。欧洲鬼佬,把这个不是最新款的火枪,都报价这么死贵死贵的,更让湘军上下一干人,对粗鄙贪婪、不讲江湖道义的欧人,更加深恶痛绝了。

    也知道,涉及到先进武器之类,一般情况,不管是卫国军,还是其他人,都是不大愿意往外卖的;而且,这还要涉及到,太多敏感的派系利益牵扯了。所以,曾国藩知道,要是直捅捅地找上门,十有八九会被打回票;千里迢迢找上门,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打发走了。

    于是乎,还是找到了李文安这个中间人,托些人情;下一步,来做一些说服工作。真说不好,也有可能,陈启迈陈子皋老大人的说情文书,也已经在路上了涅!

    杨孟晗觉得这事,不好自己就一个人贸然地拍板了;于是,叫来方子詹、袁翔甫、何卓人等几个人,过来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何卓人听过后,笑嘻嘻地说道:幼鸣,人家湘军,现在是真心不容易;自从去年,我们把胡以晃、罗大纲,从浙江撵走后;现在,各部太平军,都很有默契很有眼色地,基本在东线,当缩头乌龟,就在西边使劲了;谁都贼惦记着,想从湖南湘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袁翔甫:人家湘军,已经算是非常硬气,非常有韧劲了;以一省之力,力顶两面好几倍长毛的进攻;搁别人,说不定早已累就累趴下了。

    杨孟晗:去年秋天,太平军三路围攻湖南,我还以为湖南肯定顶不住呐,防线肯定会被突破得七零八落的;湖南省内,三湘大地,又会被打成一锅粥的。现在看来,太平军兵锋的犀利程度,每况愈下,反而大大地不如几年前了呀?

    方子詹:呵呵,幼鸣,现在的湘军,也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呀,比以前人数多了许多了嘛;准确的数字没有,但看着有这么多营头,算下来,没十万,也有八万了吧。况且,湘军的单兵作战能力,一直就是强于太平军好几倍的。按眼下湘军的规模,没个三四十万的太平军,是轻易啃不动他们的。

    何卓人:嗯,去年秋冬季节,太平军说是三路围攻湖南,听着挺吓人;可是这几路,谁都没有使出全力;都指望别人突破了,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吃现成的。嗯,主力北王韦昌辉的部队,在岳州前线,还是跟以前一样,轰轰烈烈走过场,扎扎实实应付事。秦日纲在荆州得手后,依约领军南下,其前锋在湖南澧州,遭遇湘军曾国荃部的抵抗;来回也就不大不小地,交战几次后,秦日纲就领兵退回湖北石首,彻底地拢起袖子作壁上观了。那意思很明确,你韦昌辉不拿下岳州,俺老秦就不下湘西了。江西的石达开,也没有派出核心部队;只是拿从福建碾转回来的黄玉昆部,稍微整编一下,就拿他们,出来糊弄事了。听说,原本江西是以杨辅清部为进攻主力的;可是杨辅清也是很捣浆糊地,只派出了名义上是他下属的,从福建回来的潘起亮部,来应付差事。嗯,黄玉昆、潘起亮两部,屯兵袁州,观风望色,踟蹰不前;心里这么想的,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吃着袁州的松花皮蛋,还真心喜欢上了这一口了,喜欢上这地方了,不想走了呢?眼看着,新一轮梅雨天都快来了,他们人在袁州,也都快捂得发霉了吧?喝喝,至今还未踏入湖南一步呐,好斯文的呀。

    方子詹:看来,这东王杨秀清也好,洪大天王也好,都有点指挥不动下面各个山头了汕。

    何卓人:别的情况,还不大清楚;但是,东王杨秀清与北王韦昌辉,两人关系应该非常恶劣;两家没打起来,纯粹是离得比较远。嗯,秦日纲也掌握着洪大教主的直系人马,与东王杨秀清,也是互有嫌隙;互相都防着对方一手,怕被对付坑了,也有些互不买账了。

    杨孟晗摸摸鼻子,这帮农民加山民,再加狂信徒暴民,就没几个有点修养,有担当做点大事的;都是鼠目寸光,一旦有两钱,还都是土老肥、暴发户。

    太平军,别说别人会收拾他;就是别人不收拾他们,一旦闲上几天不打仗了,有闲工夫了,他们都会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把自己搞死。

    杨孟晗:嗯,太平军不知道去年,是谁策划的,三路围攻湖南;搞到后来,雷声大雨点小的;也是让我们敬爱的曾伯涵老大人,白吓出一身冷汗啊。

    何卓人:长毛之前,从湖南一趟而过,把湖南就祸害得不轻;几年下来,湖南现在,反而是周遭数省,损失最小的,光景最好的。所以,更坚定了湖南全省的团结一致、抵抗长毛于省外之决心。

    方子詹:嗯哼,所以,我卫国军军火犀利,对付长毛,无往而不胜;实际上,国内也早就在传说了;我们的火枪,在南洋,对付红毛,都不在话下。嗯,国内的有心人,关注这事的,肯定有不少的呀。

    袁翔甫:现在,大家都懂了;利用新式火器,才是以比较小的代价,与长毛作战获胜的不二法门。所以,湖南曾国藩大人那边,如果我们不卖武器,人家最后肯定咬着牙,高价进口欧洲鬼佬的高价劣质货。不管怎样,这新式洋枪,总比太平军手中的土枪土炮好使呀;嗯,就是吉尔杭阿送温暖的那几个营,也打得僧格林沁最精锐的关外八旗,满地找牙一头包啊,这个战例太能说明问题了。嗯,看看人家袁午桥老大人的态度,就知道了;袁午桥大人那边,不给个一两个营的编制,人家肯定是赖在沪上不走的啊,呵呵!

    嗯,袁午桥大人,肯定不好意思跟杨孟晗这小一辈人,没皮没脸地耍赖;可是,跟自己老父亲,脸皮厚点也就无妨了。在上一次,袁大人在杨孟晗书房开口后,杨孟晗一开始是哼哼哈哈地,没有痛快答应;可是,后来人家几乎人盯人地,缠上自己老父亲了;嗯,没有卫国军这犀利的枪炮,袁甲三那小猫两三只的几个部下,还真不敢回河南老家,开堂立万树大旗的啊。

    虽然,杨孟晗一再交待,千万千万,不能有一支火枪,失落于敌人之手;但是,只要是这样,今天卖这位几杆,明天卖那位几条;总会有一天,让长毛也得到这些新武器的。

    杨孟晗:嗯,也是,话说回来,即使我们不卖,别人也会乱卖的;嗯,卓人,查到了没?欧洲佬给湘军的火枪报价是多少?

    何卓人:基本上,英式前装步枪,就没有低于一百两银子一杆的;法式米尼枪,那就更贵了。而且,还要提前大半年,预付三成的定金。

    特么的,这不是先把本钱收回去还不止?然后,拿着中国人的银子做本钱,狠狠滴赚中国人一道?

    妹的,这也太黑了,人家老小帅哥金能亨,跟咱们做生意,从来都没这么黑过的呀?

    杨孟晗:嗯,怎么会这么离谱呐,难道湘军的人,就不知道找一下美国老小帅哥金能亨;他一般做生意,还是蛮讲诚信、口碑不错的,也不会这么离谱呀?

    何卓人:嗯,鬼知道呢,他们是找过美国佬;不过,找的是在香港的美国公使伯驾。人家可是逮着机会了,狮子大开口,报价是金能亨给咱们价格的三倍还多。直接把湘军来广府办事的幕僚,给吓尿了;抹着眼泪,哭着回去的。嗯,遮鬼佬也太欺负银了汕,把俺们当乡下人汕。

    特么的,这个二货公使,这个王八蛋,就是瞅着中国人不爽,是吧?有生意都不好好做,有钱都不好好赚,你想做咪嘢汕?

    方子詹:幼鸣,这几年,我们反正往朝鲜、越南、日本,以及南洋诸国,也陆续卖了不少枪炮火箭手榴弹了。嗯,要不是这卖军火,也让我们赚了不少银子;我们的军费开支,还不会这么松快呐。其实,如果曾国藩手下办事的人,稍微脑子活络一点;到越南买二手的,或者就找个越南人做马甲,直接找我们来买,也是可以的呀。

    呵呵,这么说来,憋着不卖,还真没必要了,根本堵不住嘛,是吧?

    何卓人:幼鸣,各位,我这儿有个最新情况;小达子和包立身,在启德港勾搭上罗亚才之后,就在厦门设立了一个分公司,专门承接罗亚才从胡建内地运出来的货物;顺带着,也把随船出来的那谁谁谁们,打包送去澳洲。嗯,本来以为,那些人,也就是些,罗大纲和胡以晃的家里的,或者手下骨干的亲近人;没想到,竟然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摸到了厦门岛。这个人,五十多岁,会说广府话和客家话,有明显的广西口音,人很精明;此人在福州,不知怎么就和去找罗大纲的罗亚才,勾搭上了,称兄道弟了;然后,借着贩卖武夷山茶叶,就和罗亚才一起到了厦门。嗯,来人自称姓王,做生意的手笔不小;而且,话里话外的,也想送几个家里人,到澳洲去放牛种麦子。嗯,我们经过分析猜测,十有八九,此人就是石达开的老丈人之一——金牌讼师黄玉昆。

    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杨孟晗:卓人,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跑路海外,现在成了太平军不少高层,半公开的秘密了,是吧?

    何卓人:罗亚才之前,就话里话外地,说想托达子他们,买一些大夏国武器,供新几内亚岛移民们,对付土人自卫之用。达子肯定是按我们事先编好的瞎话,去对付他;跟他说,杨家人,是不会做这些不黑不白的生意的;家里长辈也是万万不许的,这个钱真的不能赚。不过,既然是兄弟,这个忙还是要帮的;回头回到大夏后,帮着问问,看看谁敢接这单生意。嗯,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等只出于交情,帮你牵个线;至于你们能不能谈得拢,做不做得成生意;到时,你们自己谈吧。

    杨孟晗:往后,新几内亚岛那边,是谁负责监控?是你们,还是二毛他们?

    何卓人:是蓝大盛负责,这军火贩子,就是他那边派出去的,应该是黄阿伟的亲弟弟,叫什么黄阿雄;嗯,为了装得像点,那个什么死阿雄,还会顺手顺便,把罗大纲、胡以晃他们,到达新几内亚岛后,腾笼换鸟,抓到的土著小可爱,用回程船捎回来,送到马达维奇亚去。嗯,让红毛整的,马达维奇亚现在,是鬼佬在亚洲贩卖小可爱的中心集散地了。

    杨孟晗:既然是黄玉昆亲自出马,那就是说,石达开那边,将来的动作,不会小的;同时也说明,这翼王与洪天王、东王,和其他诸王都是一样的心思,早也是同床异梦了,是吧?

    袁翔甫:嗯,幼鸣,这长毛,表面上看着,虽然貌似拥有闽、赣、鄂、豫四省之地;可是,无论哪一个省,也不是他们百分百控制的根据之地。出了占领的城池,还是本乡本土士绅团练的天下;或者是,谁也不能真正有效控制的中间地带。就是江西,长毛据有此地都快三四年了;嗯哼,他们对乡下的控制力,就那么回事的;控制力或许能比别的省强点,那就不错不错了。现在看来,反而是罗大纲、胡以晃他们,在胡建,这半年多,根子扎得还要略微深些。

    杨孟晗:卓人,现在太平军在江西,各部人马,大概有多少?

    何卓人:太平军向来喜欢吹大气,按他们对外宣称的数字的,百万大军都不止了;据我们分析推断,实打实青壮能打的;石达开手下,有十几万;杨辅清及东王系在江西的人马,大约五六万人;加上杂牌的,包括黄玉昆、潘起亮从福建带回来的;如果全部拢共算上,杂七杂八的,接近三十万人。

    杨孟晗:一省之地,这么多劳力不干活,这么多张嘴在吃闲饭;怪不得连丰饶的江西,都会饿死人。嗯,看来,这江西高官毛盘踞日久,碍事比较兵强马壮的呀;人马确实不少,比去年浙江的太平军,还要多出不少呐;还真是块硬骨头唉,不那么好啃呐。嗯,关键还有一条,是这几年下来,江西本地士绅团练,损失惨重,都没几个是成气候的了;我们进江西作战,没有太多帮手啊。

    袁翔甫:呵呵,那个什么劳什子巡抚费莫.文俊,就别指望他会帮忙了;如果那天,他不捣蛋,不添乱,不蹩马腿了;那就说明,那天,他酒喝大了。

    杨孟晗摸摸鼻子:这个什么劳什子巡抚费莫.文俊,洒家早就看他不爽了;要是今年秋天,江西光复之战时,这厮胆敢从南昌城跑出来,给咱们使坏添乱;某家放着长毛不打,也要把这老小子,先给收拾了,让他还在江西嘚瑟!

    方子詹听着,也是洒然一乐:嗯,江西之战,估计比之前的其他省份光复战,都要难啃一些;这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都不占。说不定,战事会拖得,比别的省,时间上要长上许多;而且,江西民间饥馑,也十分严重,随后配套的救济,也要准备得充分一些;不然,说不定大军会给饥民围住了,走不动了。嗯,总体说来,秋季光复江西,可是有要不少花银子啊;所以,幼鸣,捡到篮子里都是菜了,能赚到的钱,那就赚吧!

    呵呵,这话说得,有点隐晦有点绕哈;看来,剃头大人没少在外围做工作嘛,亦或是李老先生,抽空摸到子詹兄的门上了。嗯,也不奇怪吭,李二先生和他的上司,感情处得一向就不错咧。

    何卓人小眼睛也挤咕挤咕个不停,半晌也幽幽地说道:幼鸣,既然江西这块骨头,有些难啃;那么,给它早点揭锅,让它早点泄气,就不是多余的了,是吧?那么,厦门那边,也就不管那厮,是不是黄玉昆,咱也不较真,不费力地去进一步查证了;抬抬手,难得糊涂地,就让他们顺风顺水地蒙混过关;幼鸣,你说,对吧?

    杨孟晗摸摸鼻子,玩味地笑笑:也是吭,这样做,未必是坏事呐。有人说,在非洲大草原上,让狮子们围死的一动不动、严阵以待的野牛群,实际上不一定是狮子们,最好的捕猎机会的;机会往往只会出现在,突然有一只眼尖脑子活的聪明牛,发现包围圈的空隙了;并且,带领着一帮健壮能跑的牛兄牛弟,真还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