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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六章、新枪

    到了十一月下旬,沪上的天气,也慢慢转冷了;光秃秃的枝头,也飘落了最后一片黄叶。虽然靠着海边,不是寒风彻骨;但早晚冷风吹在脸上,还是感到颇有些凉飕飕的。

    早上,杨孟晗一上班,刚坐进办公室;大毛刚给泡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呐;方子詹就进来了,有点神秘地,笑眯眯地,拉着杨孟晗;也不解释,就向靶场那边走。

    丁心斋、龚逸夫、丁淑原三个老先生,早已经在靶场等候多时了;水根也在,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半人长的帆布布套子。

    嗯哼,看来,他们几个,一定是有了什么阶段性的、有突破性的科研成果;就是在等着献宝,应该是有什么好东西,给自己瞧呐。

    也已经初为人父,有了儿子的二十啷当的顾水根;也许,是学问多了,见识多了,在沪上生活了五六年了,气质慢慢就起了很大的变化;举手投足之间,早已洗脱当初的稚气,和乡土气息,挺沉稳、挺平和的。嗯,比起子聪来,还要显得成熟、老练一些。

    也是,水根是小时候家里穷,没机会读书而已;就读书的天份而言,领悟能力,并不比方六爷逊色多少的。嗯,他姐姐馨馨,比方五妹,智商也是只好不差的。而且,水根做学问的态度,跟他的姐姐一样,很踏实、很钻研,也很有耐心;是典型的马拉松型的长跑选手,做事情特有长性、耐性、韧性。

    不像子聪老弟,那么浮皮潦草的,蜻蜓点水的,由着自己兴趣来;兴趣点也多,转移得也快。

    也许,人生境遇不同,对生活、对学习、对事业的态度,都会不知不觉地,有很大的态度差异。子聪干什么,都随心所欲,兴之所至,洋洋洒洒的。而水根,出身苦寒,因为姐姐的机缘,才很幸运地,从乡间田园走出来;自然也就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学习深造的机会。

    他的刻苦、努力与专注程度,很多时候,让杨孟晗看在眼里,都非常感动;甚至,是有那么一点点心痛。

    古有“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而今是,有天资的人常有;但有天资又有条件读书的机会的人,可不常有啊。有多少穷人家的聪明孩子,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岁月里,泯然众人了啊。

    水根算是穷苦孩子中,不幸中的万幸了,终于抓住尾巴赶上趟。

    就做学问的未来成就而言,杨孟晗心里,更看好水根老弟的未来发展;他这样一路扎扎实实地、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假以时日,他成为一代理工大家,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嗯,就是现在的国内同龄人中,包括丁心斋老先生的一干较为优秀的弟子;专业学术造诣,在他之上的,目前还没有看到。何况,他还这么努力,夜以继日的,这么用心勤力呐。

    只要有长性,乌龟都能跑赢兔子呐;何况,水根也是才华横溢的,可不是什么慢腾腾的、笨笨哒的,忍者神龟哎!

    水根是个安静的温吞水似的性格,儒雅是儒雅了,多少有些内向;不像子聪那么善谈,那么活跃,那么交游广阔,为人四海;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应酬、喜欢交际;就是跟人说话,也只有在他感兴趣的话题领域,言语才稍微多一些。

    有空就待在实验室里,一鼓捣就是一整天。即使被老丈人、老泰山看到了,被轰出来、撵回家了,要他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他回家后,多数还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己书房里,继续不停地鼓捣着什么。

    好彩,他老婆,是师父的女儿,不是外人;嗯,说不定他师父在家里,也是这个样子;所以,他老婆多少有点见怪不怪;不然的话,说不定真会想多了。嗯,当然,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三从四德,也没那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就是到现在,水根他跟杨孟晗在一起,也都是杨孟晗说得多,他多数时候是很认真地当听众。嗯,尤其是在琢磨一样事情,怎么也想不通、想不明白的时候;他就喜欢过来,听姐夫瞎吹牛;也许,杨孟晗就这么天马行空地说着说着,水根就某一刻,就突然顿悟了,忽然开朗了。

    所以,年纪轻轻的水根,在专业上,现在都有隐隐超越三个师父的架势;甚至,现在他一旦碰到很多很纠结的问题的时候,已经不怎么找三个师父们讨教了。不是他找那些鬼佬专家们,一起研究探讨;就是悄悄拐到家姐房里,翻看杨孟晗的书斋札记;或者,看到杨孟晗有空的话,就溜进书房,听杨孟晗漫无边际地吹吹水。

    看到方部长,有说有笑地陪着杨孟晗过来了;水根细心地打开帆布长袋,取出一杆新崭崭的步枪;在三位师父的热切目光中,郑重其事地,递给杨孟晗。

    杨孟晗接在手中,掂了掂,感觉比现在卫国军正在使用的夏普斯步枪,还略略轻一些。看着样式,还能看出,它和卫国军现在使用的主流步枪夏普斯步枪,有着明显的血缘关系,连长短形制都差不多;但是,很多细节上,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枪管口径,也细了不少。

    嗯,原型夏普斯步枪的枪机前端,是有一个锋利的边缘切口;装进子弹,闭锁上升时,正好可以顺势,将早先纸制或亚麻的弹壳自动划破;射手不必在装填前,罗里吧嗦地,先要将弹壳费劲巴拉地给咬破的。

    嗯哼,历史上,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咬破弹壳的战术小动作,生出一场不小的是非涅。

    因为纸质布质子弹壳上表面涂油的问题,犯了阿三哥的宗教禁忌;这可是惹起印度大起义的导火索呐。(当时英国产子弹,涂油一般为牛油或猪油。嗯哼,涂牛油,信正宗阿三神教的,肯定不高兴汕;牛是神牛的呀,滴个是亵渎神灵的呀,那还了得。要是涂上猪油,不用说,天方阿三,一碰到,也是立马就炸窝了,那是当然地,要没完了汕。)

    杨孟晗仔细地审视了一遍新款样枪,也许是血缘关系吧;这把新枪,竟然和它后来,几年后在美国本土出现的,夏普斯步枪改进型,非常惊人地相似。嗯,也许,技术思路是一样的;因为子弹形制的升级,对枪支本身的适应性改进;大致大差不差地,都要向这个方向走的。

    杨孟晗会心地环视了一遍在场的诸位,再笑呵呵地,瞅了有点小得意、小卖弄的水根一眼,说道:嗯哼,水根,金属一体化子弹,试制出来了,是吧?

    一句话,说得三个老先生一起哈哈大笑;终于绷不住了,笑容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春风满面,喜不自禁。龚逸夫老先生,更乐得像个老小孩一样,手舞足蹈的。

    丁心斋:哈哈,杨幼鸣果然是个行家,老夫我等几位,想卖个关子,都卖不成;哈哈,去休去休,快快拿来,拿来……

    一会儿,边上的警卫员,拿过来一个精致小木盒子;一打开,差不多有二十多个黄澄澄的铜壳子弹,一个一个,细心地卡在内衬绒布垫子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杨孟晗拿起一个打磨得金晃晃的新型子弹,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嗯,子弹的外型,与之前的亚麻壳子弹,几乎没有区别;只是,稍微个头小一点,细长秀气一点;以及表面包裹发射药的材料,变化了而已。其他的,变化不大;尤其是弹头,还是原来的圆弹头设计,而不是后世更为主流的尖弹头。

    杨孟晗拿起一颗子弹,装进弹膛,调整好标尺;对着二百米之外的标靶,好好瞄准后开了一枪;后来,又对三百米靶、四百米靶,又各开了一枪。嗯,能够感觉到,它的后坐力,比之原来的夏普斯步枪,要大上不少。

    不过,有一点,让他非常欣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很好地完全解决的漏气问题;就是后来加上橡胶密封圈,也只是控制与降低了而已,不能完全杜绝;而且,橡胶密封圈,老化的也快,老是需要经常更换,也有点啰嗦。

    随着全金属子弹的到来,漏气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消弭于无形了。

    杨孟晗把枪递给边上摇摇欲试的方子詹部长,也让他尝尝鲜,开个洋荤。

    水根独立摸索,设计出了新式步枪和新式子弹,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不小的进步;毫不夸张地说,它对这个时代的中国,具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嗯,顾家老弟,这下,真的出息了;个人学术成就,不但超过家姐馨馨,也超越三个师父了。

    从靶场回来,杨孟晗很高兴地,把几位,都请进了司令部小会议室。

    杨孟晗:嗯,诸位,辛苦了,这个优异成绩,真是可喜可贺。军事工程学院和理工大学,都是功不可没。子詹兄,你这边做个方案,给项目小组所有立功人员,要好好奖励一下;物质奖励与精神鼓励,都不能拉下。

    方子詹:这可是第一次出综合性的成果啊,怎么夸张,都不过分的;哈哈……

    龚逸夫:奖励表彰,我不反对;但要主意方方面面的保密啊。

    杨孟晗:嗯,我有点急性子吭;三位老先生,嗯,还有,水根,我想知道,这款步枪什么时候能够定型,什么时候能够量产。

    龚逸夫:嗯,幼鸣,目前,这只是试验型号;更准确地说,是用来测试新式铜壳子弹的样枪;是水根带着人,半手工一点点敲出来的。本来,我们都准备定型了;甚至,都开始琢磨着,设计生产线了。嗯,但不久前,我们收到胡兴江,从汉堡送回来的一个特别包裹;嗯,他可能是按照幼鸣你的叮嘱,派专人送回来的一款流行在普鲁士王国的后装步枪。

    杨孟晗:嗯,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德莱赛后装针发步枪吗?

    龚逸夫:是的,就是你特意交待他,要他留心的这款步枪;嗯,这款步枪,设计也有他的优点,他是旋转枪机;这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设计思路。两种设计思路,对比之下;我们认为,针击式步枪,内部结构更为流畅。嗯,尤其是幼鸣,你原来说过,后装步枪的升级版,是连发步枪。如果从连发的角度,来重新审视设计思路;我们发现,针击式步枪,可能更符合步枪未来的发展潮流。嗯,像夏普斯这样击锤式的技术路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我们觉得,它好像更适合后装大炮的设计思路一些。

    丁淑原:嗯,幼鸣,即使将来,新步枪的最终设计,需要好几轮的调整更改、测试定型;但是,需要随之变化的,只是零部件生产工序与工艺。生产装配线的整体框架设计,调整变化,应该不会太大了。明年年后,我们就开始,先行设计枪支装配生产线和子弹生产线。嗯,因为需要技术保密,新枪与金属弹壳子弹的研发与生产设计,我们没让那些外国专家参与,完全是自己人自力更生。整个项目组,担纲的就是水根,他是项目组长;我们几个老家伙,就是在后面,偶尔帮着敲敲边鼓而已。好处就是,不但东西弄出来了;顺带着,把技术研发队伍,也培养起来了。

    看来,几个老先生,提携后进,是不遗余力的;这次,借着这股小东风,是彻底地要把徒弟水根,推到前台,来挑大梁了。

    龚逸夫:这里面,也是厚积薄发;之前,我们在合金材料学上的多项技术储备,现在都慢慢派上用场了;无论是铸造炮管,还是枪管,新型火药对钢材材质要求更高;材料学上,我们比之现在的欧洲,在某些局部,还略有优势,有自己的绝活呐。嗯,针击式步枪,撞针的制作材料和制作工艺,也是有很多讲究的;嗯哼,这对我们来说,目前,不是特别大的、不可逾越的问题。

    方子詹:我也听到风,英国佬已经研究出来了,一种威力很大的新型后装式钢炮,叫阿姆斯特朗后装炮;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实物,按理推断,应该比现在咱们也在使用的最先进的拿破仑炮,更胜一筹才是;甚至,把它定义成,技术领先一代,也不算夸张。嗯,至少,后装的大炮,毫无疑问,肯定装填更快、射速更快,单位火力输出更大。而且,我听说,欧美其他国家,也都在纷纷研究后装炮;而且,炮管也是逐步从铜炮转向了钢炮。嗯,这个,对我们现在来说,也不是一个什么不可追赶的技术障碍。实际上,几个老先生都这么认为,夏普斯步枪技术路线和拿破仑炮的结合,就是后装炮的雏形;嗯,新的大炮和炮弹,也许在未来的两三年内,也会定型。嗯,甚至,我们希望,在新型五千吨级的主力舰上,能够使用上新式后装主炮;那样的话,战舰的火力输出,会明显上一个台阶;同等级别的老式大炮战舰,碰到了、怼上了,绝对是顶不住的。

    杨孟晗:这样的话,我们的军工产业,从今天开始,就会进入一个自主创新的大发展的时代;嗯,我们的人才储备,够不够用啊?

    丁心斋:幼鸣,你放心吧,现在的人才队伍,也扩大好多倍了;两所大学,规模都不小了;梯队建设,这些年搞得也不错,家底也越来越厚实。也许,再有个三几年,几茬学生一毕业;人才瓶颈,我们也大体熬过去了。也许,快则一两年,慢则三四年;国产火枪火炮,必然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而且,卫国军会走向军工的全体系完全国产化;皖南军工基地,完全打造成型了。嗯,几年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一旦和英法美几个强国,发生武装冲突,双方打起仗来,别人就乘机找理由卡脖子了。

    呵呵,这当然是好事,杨孟晗做梦都想要的大好事汕!

    呃嗯,船坚炮利,是我大英帝国,纵横天下四百年的不二法门呐;呵呵,不会就这样,他的这个不败金身,在这个时空,就这么,无意中,让自己笑呵呵地,轻而易举地,给蔫不唧的捅破了吧?

    那脾气臭臭的牛牛大哥,会不会急眼呢?

    搞死老二,可是他们的优良传统唉;一旦他们晓得了,把卫国军当成了最大威胁;那他的很多做法,就会起根本性的变化;就会全国上下,一起贼惦记着你;并且,招呼一帮打手小弟一起上,一定要把你扼杀在萌芽之中。

    嗯,要是冒尖露头太早了,过早地让人家感觉到威胁了;人家会不会调转枪口,放着四九城不打;也要一门心思,专门先来对付我们卫国军涅?

    嗯,也许,这真是一个问题!一个“生存与毁灭”的大问题!

    咱是不是,还要继续低调一点,捏着鼻子,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跟他较这个劲;再韬光养晦个那么十年、八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