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长灯载夜行 > 第六百七十六章:探牢房
    这边的地比较荒,本就算不上什么好地,再加上被关押的祭品,多少和山神有关,无人敢侵犯。

    如果不是吃饱了撑着,也没人愿意来这。

    一路上过来基本没什么需要刻意去防备的人,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看门的人。

    但相比上午闯过结界险些被发现的事,已经不值一提,他轻巧的就从前门躲过视线绕到靠窗的那一侧。

    窗户跟关押他们的那个房子一样,都是朝北,正对大门,十分吝啬的一个小窗户,顶多一个脑袋大小,高度还很高,大概也有两米左右。

    好在江复庭个子本就占了一米九,他随手扒拉了一块石头,站上去,刚好能探上他的脑袋。

    窗户依旧焊着栅栏的那种,这个窗简洁到连玻璃都没有。

    他一眼过去,就能瞧见宁远正开启单机模式,非常机智的提前对李遇做起了心理疏导工作。

    不得不说,宁远扯了那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

    李遇虽然还是面无表,木着一张脸,但好歹没有出来时那么生硬了。

    江复庭将手里的石头轻轻朝宁远上丢。

    宁远的单机状态成功被打断,当即朝他这边转过头来,看清人时,虽然不出意料,却还是不由一愕。

    李遇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来,那张死气沉沉那么久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他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窗户上的人。

    江复庭特意对他用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李遇缓慢的点头。面上的惊讶很快平息,继而浮现出另一种茫然。

    他甚至隐隐得感觉到了,这个哑巴,很快就会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了,他像是提前预知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无措,已经在心房四周铸起了高高的围墙。

    好在接下来的狂风暴雨里,坐怀不乱的摇曳,时间紧迫,江复庭连半路场的话都没寒暄,只是余光落在李遇上多留了几分意。

    拿出白唐给他的安魂符,他扔了进去,符纸在他手中浊气的控制下,乖巧的停留在宁远眼前。

    李遇差点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被眼前这神奇的一幕,狠狠冲击了下。

    他小手十分用力地掐了下自己大腿上的,痛得他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把自己扣掉一块。

    直到宁远将悬在空中的两张符拿过来,递给他,人手一张,他才略有些恍惚的捏着手里的符,抬头和江复庭的视线正对上。

    在这种况下,江复庭已然无法装聋作哑,只是面对全心相交的李遇时,那颗吝啬的心,涌上了难能可贵的歉疚。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话到嘴边就略显生硬:“抱歉,一直骗了你。”

    李遇的眼睛果然不可避免的再次睁大,回落的心,再次涌起各种复杂难以名状的绪。

    合着不管是从他爹,还是到自己边交托一颗心去玩耍的人,到头来都没有真正的在意过他。

    他们自以为是的给自己搭了马戏圈,让自己在里面追逐奔跑,这些人站在圈外看自己时,是不是像糊弄个傻子?

    一腔和真心被践踏后的愤怒,一起狂涌上他的大脑,冲得他气血沸腾。

    他一天已经惊了好几次,实在没有

    多余的心再去惊,惊完那一瞬,又平静下来,将不甘和质问藏在面死如灰里。

    最后居然连一句话都没讲,甚至连以往惯会的冷嘲讽,都抠搜起来。

    江复庭没机会解释,也无从解释,先挑重点说:“动手时间就在祭祀那天,引出人后,你护着李遇先躲。余幼仪是不是还在你那?”

    宁远非常自觉地将上的纸人拿出来,一道薄弱的魂体从纸人里慢慢飘出,女人脸上的气色还有些苍白,但相比之前已经恢复了不少。

    江复庭简明扼要的将行动阐述了一遍,然后补充道:“余女士,到时候就劳烦你掩护他们两人离开。”

    余幼仪不假思索果断应下,“好。”

    她应完之后,似有所感的一叹:“等这件事完了,你们该怎么把我抓回去,就怎么抓回去吧,现在最后一个该死的也死了,我也没有什么记挂的了。”

    虽然死的算是个意外。

    江复庭回想起那个无魂的尸体,忽然有些明白白唐交托给他的为什么会是安魂符,而不是别的。

    很有可能长生派只是借着祭祀的名头,来取生魂,而且从石志乐的死来看,他们的手段已经相当熟练了。

    江复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抓紧问道:“他被取生魂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余幼仪和宁远相互觑了一眼。

    她思索了下面忌惮的开口:“当时冲突爆发后,原本宁远是打不过他的,我本想出来帮忙,谁知道他突然傻在那里,但宁远已经收不回手,就拍了一砖上去。结果他倒在地上的那下,一下子冒出了很浓的阳气。”

    之后就是江复庭赶到那边的画面了。

    “对了。”宁远突然想到什么,插话进来,“我那天晚上说,看见石志乐跟一个女的吵了一架,就是今天装神弄鬼的女的。”

    这样看来,很有可能石志乐早就和吴秀娥因为祭品或者拐卖的事产生了一定的冲突和矛盾,刚巧宁远也在查他。

    吴秀娥肯定稍微注意到了什么,所幸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借这个矛盾,把他们这些人一次全钓出来。

    江复庭皱了皱眉,看样子他在神庙里偷听到的对话,也不全是实话。

    吴秀娥无非是想息事宁人,小事化了,所以才故意知不报,将疑虑压下来,自行动手了断,不然蒋黎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

    从对话内容来看,蒋黎明显是偏向长老这一边的,不过也只是嘴上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加上他们原本的谈话方式,各是借着自己的一方权势去压对方一头,现在又是各藏心事,这么分析下来,长生派内部的关系枢纽,就很值得推敲了,虽然面向世人极为隐蔽,但真实处境,兴许没那么无坚不摧。

    既然吴秀娥的业务能力那么强,祭祀当天基本也是吴秀娥来动手了。

    他沉思的时候,指腹相互摩挲着,随后抬起头,沉稳的说:“我知道了。”

    基本上该交代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他这才稍缓下来,却留意到李遇的目光灼了他几分钟,到现在还像胶水一样黏在他的脸上。

    视线里的质问和恼意半天过去了丝毫未减,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何况是李遇这么大的孩

    子,早就有了自己的思维和想法,却在初生萌芽的时候,连番受挫,他又会怎么看待成年人的世界?

    “李遇。”他第一次正面直视,轻声叫道。

    李遇听闻他的声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过的,总之也可能悲愤交加,体不由一颤。

    刚才还的视线在凌乱的思绪里,意外的柔软了几分。

    他别扭的侧过头,生硬又利落地说:“谢谢。”

    随后顿了顿,补充道:“为我妈妈的事,也为我的事。”

    江复庭心里蓦然一,所以就这么一时片刻,无需自己多言,他早就将前因后果捋得清清楚楚了。

    从那个断脚女人开始,他就真的没有起疑吗?怕不见得,只是对自己的喜大于了那份疑虑,所以将那份心思藏起来了。

    江复庭心里最重的那块石头,在意外之中,被高高捧起,随后又轻轻落下,连点波澜都没泛。

    交代完这边的事,他快速赶回到关押自己的地方,被控制的壮年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口。

    他面无表的,乍一看仿佛认真工作,严正肃穆的样子,仔细瞧却还是能留意到瞳孔里的异样。

    江复庭回到房子一推开门,正好看见白唐背对着门口,他形懒散的靠着桌子,手里不停的转着筷子玩。

    江复庭意外了下,没料到他居然还会比自己早到,直接问:“阵法已经破坏掉了?”

    “那当然。”白唐抬了下手指,黑芒又不经意地在他指尖闪烁了一瞬。

    门口的壮年极为乖顺的动起来,给他们关上门。

    “哐!”

    伴随着叮叮当当又熟悉的锁门声,又一个黑夜长着血盆大口,将他们囫囵的吞了下去。

    农历十四,万籁俱寂。

    这一夜,睡好是不可能的了,窗户能漏风雨,自然也能将更多争先恐后想要围观他们的鬼物,看得清清楚楚。

    不怕是一码事,但是睡觉时被一堆东西围观,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江复庭正百无聊赖的靠着墙头,后半夜起就和白唐以相互损人为乐,消磨着时间,总算熬到了黎明。

    这里的墙壁似乎终年都是冷的,包括神台也是,无论是多么炽烈的阳光,经过了多么强烈的长期暴晒,度仿佛总是能在落在房子的那一刻,被外面的空气给不自觉的化解掉,留下无止境的冷。

    寒气透过他后背的薄衫一点点的渗进皮肤,期待的久了,仿佛能将人的骨头冻掉。

    两个人子下挑了些干净的枯草堆来当坐垫,至少舒服点,不会咯得慌。

    白唐又玩起了干草,那么一小片叶子,被他极有耐心的顺着上面的经络,撕出无数条来丝来。

    他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带停:“你说外面这两人,就这么在外面待一晚上,什么事都没有,手里肯定也有什么宝贝吧。”

    这人真的是无聊,天天惦记别人的东西,就跟大人非要惦记小孩手里的汤一样。

    江复庭头都没回一下:“长生派那么有钱?到处都有铃铛这种法器。”

    白唐立即露出戏谑的笑容,怂恿道:“到底是不是,把人弄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万一真有什么其他没见过的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