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雯失魂落魄地出来，老鸨不放心她，正在一旁等她，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霏雯与她擦肩而过，老鸨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带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如此失神，连妈妈在这儿都没看见。”
霏雯抬头，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妈妈……”
老鸨吓了一跳，霏雯是绯香馆的头牌，向来自信，也从不会如此失态。
她追问道：“怎么了霏雯，世子爷难道委屈了你？”
其实霏雯表情便能说明一切，老鸨也只是走个过场。
见霏雯咬着嘴唇不回答，老鸨恨恨道：“我见那外室如此长相，就知道是个得宠的。”
霏雯轻啜一声，“妈妈，世子爷很是宠爱那个外室，一直护着她，我半点都插不进足去。”
霏雯知道，世子爷这个大顾客恐怕以后要没了，她是不愿的，可也知道老鸨定然不开心，便提前与她通个气。
老鸨果然不满意地看她一眼，“纵然她好看，也只是个外室，又不是出身高贵的正妻，你与她也无甚区别，还没比呢，别先落了自己志气。世子爷既然包下你数月，定是对你有感情的，那外室不过只是脸长得好看，哪有霏雯你有才，随便露个几手，世子爷眼中那还会有那个徒有外表的花瓶。”
老鸨说的满脸傲气，看向霏雯的眼神温柔而慈爱。
能当上花魁，可不是只有脸能看，霏雯是她从小花大力气培养起来的，知书达理又懂男人，知情识趣，见过的客人没一个不满意的，才艺更是一绝。
谁知道霏雯听了这话，更加崩溃，捂脸羞愧道：“妈妈，您可别说了，那外室不仅脸长得好，琴技更是一绝，远远超过我，我刚才还在她面前说大话，结果被她狠狠比了下来，可是丢了大人，幸亏没被客人们看到，不然我的才名就保不住了。”
老鸨震惊，“什么？你不会听错了吧，你的琴技翟先生听了都说好，京城中还能有人，还能有女子超过你？还是远远超过？”
老鸨很是不信，但霏雯的脸色很是难看，自信被严重打击的模样，不像作假。
“我说谎做什么，妈妈若是不信，自己去听听便是，刚才那外室弹得《相思》，您站在外面难道没听见么？”
霏雯没精打采道：“简直将我之前弹得《凤求凰》比到泥地了。”
老鸨疑惑道：“那两首难道不都是你弹得么？”
她根本没听出来两首曲子的分别，老鸨虽然培养出霏雯，但也都是花钱请先生，自己该不会还是不会，勉强只能听出是两首曲子，都很流畅好听罢了。
更高一层次的，却是听不出来了，不过她还是相信霏雯的素养。
“好了好了，放宽心，那女子是世子爷的外室，平日也不会出来卖艺，影响不了你的才名，没了世子爷，不还有其他人么，以你的魅力，还怕没人要？那位李大人家的公子不是一直很喜欢你么，人家家世也不差……”
老鸨见摇钱树被打击太过，完全不像自己了，心疼地拍了拍霏雯的肩膀，口中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
待霏雯一走，马上沉下脸来，对一旁的小厮道：“去将晴姑娘请来。”
小厮应诺，小跑着去了。
过不多时，一位身着碧色衣裙的美人袅娜走来，柔柔行礼。
老鸨脸色稍缓，与她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树后，霏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手紧紧抓在树皮上，指间用力得颜色发白。
刚刚还安慰她，结果转眼便唤了另一人来代替她。
饶是霏雯知道绯香馆就是谁行谁上，老鸨的作为还是感到寒心。
她的恩客，难道还要让给别人么？
霏雯从树后转身离开，没有惊动两人，从另一条小路绕到了清风亭处。
老鸨管着一整个绯香馆，手下美人如云，各种性格，各种容貌，宾客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
这个不讨人喜欢，换个不就是了，多简单的问题。
就算是花魁，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长得肤白貌美摇曳生姿，就有人喜欢清粥小菜，还能逼着他改变口味么。
晴姑娘与霏雯就不是一个风格，与她相比，晴姑娘感觉上更像世子爷身边的女子。
老鸨打得主意很简单，既然世子爷喜欢这个风格的，给他找个类似的是了。
既然能放一个在身边，再来一个又有何妨，老鸨鼓励了晴姑娘，还与她说了这位世子爷如何财大气粗。
毕竟有的人位高权重，但也不会日日来绯香馆，世子爷却是一口气包下霏雯这种红人数月，价格可是越来越贵的，毕竟这样包下，慕名而来的其他客人会有所不满。
但世子爷从没还价过，都是一口价，就迅速同意了，钱来得特别快。
老鸨就喜欢这样的客人，还是有心想把他留住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得罪霏雯的事情。
她与霏雯关系不错，毕竟是她的摇钱树，不过这件事情上，也只能对不起霏雯了，不过霏雯一向善解人意，她相信霏雯不会介意。
看着晴姑娘进去，老鸨舒了口气，结果还没等一会儿，晴姑娘就面色尴尬地重新出来了。
“妈妈，霏雯姐姐还在，我这样过去不是得罪人嘛。”
晴姑娘有些怨言，谁愿意与当红的头牌生了龃龉。
老鸨一愣，“怎么可能，她不是才回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越过园子，去瞧庭院中间亭子里的情景，只见世子并不在场，唯有两个女子站在亭中，看样子正在说话。
问伺候的小厮，小厮小声道：“世子爷该是去更衣了。”
老鸨了然。
霏雯是趁着世子爷不在的时候过去的，见到她重新回来，亭中坐着随意拨弄琴弦的女子诧异地抬起头。
“霏雯姑娘？”陆云瑶道，“为何去而复返？”
霏雯避而不答，反而看向她按在琴弦上的手，笑道：“是霏雯自己想回来的，见世子爷非常喜欢您，觉得您特别亲切，想与您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