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大秦之我是子婴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三方之计
    “青铜锄头?!”

    李信静静端详铜片,似是从采药之人小锄头上掉落的。

    但商,周,甚至秦,锄头都还是石头做的,青铜过于珍贵,作为农具硬度不足,除了战争便是祭祀所用。

    “巴蜀之地最不缺的便是石头,什么人才能用青铜锄头采草药?”李信极其不解。

    赵姬神色微变,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李信统领有所不知,巴蜀之人曾著有《山海经》,其中记载着山川河流,巫医仙草。来巴蜀之地寻仙草之人,所用的农具自是贵重。”赵姬解释道,并未直言猜话中采仙草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原来如此。”李信似懂非懂的点头。

    “剑阁从初立而起便是巴蜀要塞,定是有人寻仙草而至剑阁才遗落的,故必有奇道。”赵姬继续说道。

    李信从怀中掏出地图,放在火把下仔细查看着。

    剑阁身处山中栈道,上下最险之处几乎垂直而下,控住剑阁便是控住了金牛道,这也是秦军能轻易过此的原因。

    若往西南便能入巴蜀之中,但奇险无比,断然不可度过。

    “夫人所说的道究竟是何处?”李信皱眉问道。

    赵姬上前,伸手朝着剑阁西北方向划去,再向南一指。

    “这是道?!”李信西北而望,虽比南坡较缓,亦是陡峭不堪。

    “昔日寻仙草之人走的便是此道。”赵姬示意着铜片,说道,“由此道而走,或许还可见到王上。”

    “王上?王上不在汉中郡?”李信一惊。

    赵姬忽地苦笑,“王上此刻应在涉险,李信统领若再不去支援,恐怕便要困死山中了。”

    “果然是在胡闹!”

    李信收起地图,重揣怀中。

    “传本统领的命令,五千人马留在此处支援前方将士,其余将士和本统领饶道西行!”李信朝着一旁传令兵喊道。

    “不可!”赵姬叫住道,“只有本夫人深知奇道所在,李统领带再多的将士亦是无济于事。李统领需留在此地,抗衡巴蜀之将。此外,李统领只可留下前方的五千人,否则本夫人无法帮到王上。”

    “只留五千?!”李信顿时心中激愤,“夫人不知,张耳已前往巴蜀,他若和巴蜀守军串通,臣只能拒剑阁而守,无力再前行!”

    “那便拒守好了,王上的本意便是让李统领牵制敌军,所用自是兵力越少越好。”赵姬故意直言道。

    李信神情僵住,在他的过去的意识中,二十万都是少的。

    今日居然只给他留五千?还只是牵制所用!

    李信沉默半晌,忍着怒气喃喃点头,“一切全凭夫人安排...”

    “那便多谢李信统领了。”

    赵姬拱手,传令兵不情愿的跑下剑阁传达命令。

    .....

    次日凌晨,巴蜀军大营。

    困极的张耳微眯双眼,对坐在孔藂面前,陈贺躺在地上仍旧酣睡。

    孔藂端详着憔悴的张耳,面带不屑,“在下亦听闻常山王跟随了子婴,本是不信,今日一见居然正是如此。赵人的命还真是不值钱啊。”

    “子婴答应帮本王复国,有何不可?”张耳顿时不悦,顶撞道。

    “原来如此啊。”孔藂讥讽一笑,“为了利益便可忘记仇恨,常山王真是让在下另眼相看。”

    张耳脸皮微微抽动,“孔子曾不入秦,本王不知孔统领入巴蜀之路为何。若是过秦地而至,孔统领亦是让本王...蛮高看的。”

    孔藂双目忽地圆瞪,他是孔子的第九世孙,早在芒砀山时便跟随了刘邦。

    孔藂是儒,张耳是侠,早年间虽未见面,但只听名号便看不惯对方了。孔藂亦是最讨厌旁人拿祖上的名号奚落他。

    “沛公被夺权,孔统领却还苦苦帮吕雉守关,这是不是孔子所言的‘为人谋而不忠’?”张耳继续讥讽道。

    孔藂瞪了地上的陈贺一眼,并不想解释。

    “巴蜀中事无需常山王费心,若常山王还念及与王上的旧情,便让李信撤出金牛道,撤出剑阁,在下必会助王上复位!”孔藂冷笑道。

    “寡人凭什么信你?楚地的周氏兄弟皆可背叛沛公,齐鲁之地来的人又何以对沛公忠心?”张耳毫不退让,“孔子周游列国,为的便是高官厚禄,他的后人定是口中重义,心中重利之辈。可随沛公,亦可随吕雉。”

    张耳抱着规劝之心来此,被气的也忘了来的目的。

    孔藂只知周苛周昌兄弟被吕雉派去秦地,至今未归,不知是否背叛。

    “张耳!”孔藂怒拍几案,拔剑起身,“你不过是空有侠名的无能之辈,亡国之君亦敢来此嚣张?信不信本统领今日便杀了你!”

    “孔统领既然不爱听,便同本王去成都见沛公,本王倒想知道你还有没有脸面见沛公?!”张耳怒瞪道。

    一旁的陈贺被吵醒了,翻身睁眼看着二人,“常山王如何来了?”

    “为沛公而来!”张耳冷声道。

    “沛公如今身在涪陵,去成都是见不到了。孔统领陪着常山王去涪陵也好,这里交给本统领和唐统领便可。”陈贺趁着懒腰,懒散道。

    “唐统领?唐厉?唐雎之后?”张耳听到此名,心中更是不快。

    唐厉便是鼎鼎大名的魏国大夫唐雎之后,唐雎曾与秦王抗争,强行阻挠了“五百里之地易安陵”的阴谋,九十多岁说服秦昭王发兵解救被齐楚二国围攻的魏国。

    在张耳心中,这群人不放关,便是沦为吕雉走狗。说客之后只会花言巧语蒙骗。

    “对,就是他~”陈贺起身说道。

    “尔等三人,都会从芒砀山便跟随沛公,何以背叛至此!”张耳怒道。

    “放屁!”孔藂气的直爆粗口,“本统领处处为沛公思虑,才不像你,勾结子婴带兵攻之!”

    “本王攻之便是为了沛公,本王不攻也未见尔等反吕立刘!”

    陈贺睡眼惺忪,只觉得这一老一少特外幼稚。

    “子婴若入巴蜀,才是无沛公立锥之地,常山王打错主意了。”陈贺说道,“在下自有计策帮助沛公。”

    “子婴言而有信,即使得了巴蜀,也能留沛公一条性命。你又有何计策,直说便好!”张耳逼问道。

    陈贺忽地一笑,“常山王若让李信撤军,在下的计策方可实施。不然背负受敌,难以相助,”

    “那便是不退军了?!”张耳急道。

    陈贺缓缓点头。

    张耳怒然起身,推翻面前的几案,“尔等皆是叛臣!有何脸面在此说忠义之言?!”

    孔藂背过身去懒得再理睬。

    陈贺摇头苦笑,“常山王居然不相信我等,在下可还没说常山王攻巴蜀之举是危害沛公呢。”

    危害沛公?!

    张耳忽地响起了刘交,当时气急才他才让赵午动的手。

    此刻微微有些后悔,刘邦若是得知,当是不会原谅他,必须永远的瞒下去。

    “随尔等如何想!本王做事不需要向尔等解释!”张耳怒道。

    陈贺眯眼深思,猜到了张耳被子婴蛊惑的不轻,如今想说服张耳定是困难,需想个招数算计李信。

    “常山王应当知晓,李信那群人攻不进来的。”陈贺故作犯难,“如此僵持,常山王之计不成,在下之计亦是不成。不如这样...”

    陈贺眼角略过奸诈的神色,附在张耳耳边小声嘀咕。

    “让李信不动?你知道金牛道运量有多难吗?秦军此行可直带了随身的口粮,你这是谋害!”张耳吼道。

    陈贺双眼猛的睁大,他小声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孔藂知晓,张耳居然说穿了!

    “常山王勿怒,这只是在下一个计划罢了。”陈贺想收回此话,“若常山王不同意,在下便不再多言。”

    “有何不可?!”一旁的孔藂来了兴致,“李信只要不动,本统领立即快马加鞭至米仓道口,联络那群人。若能成事,五万大军直逼成都,王上必能重夺王位!”

    “闭嘴!”陈贺急道。

    此计根本不是给孔藂用的!

    金牛道山势虽险,但李信若想死守剑门关,陈贺倒想涉险登山包围他们,奇兵一出,管教李信手足无措,加上兵力的优势,秦兵必败。

    那个时候,他才能放心的去帮刘邦。

    至于孔藂之计必会引起巴蜀内乱,让秦军有机可乘。

    能让弓箭手带盾的李信,若探知巴蜀大军已撤,绝不会坐以待毙!

    孔藂丝毫不顾,一转脸色,笑对张耳,“常山王有所不知,吕雉已经带了亲信攻打临江。兵力大半都在金牛,米仓。驻守的将领都是沛公的人,此等大计,只需常山王一席话!”

    孔藂言语恳切,张耳微微被说的心动。

    既然都是在帮刘邦,子婴入巴蜀,真的有可能让刘邦重归庶人。但此计却能让刘邦重得巴蜀。

    “孔统领果然忠心,是本王误会了,哈哈哈...”张耳大笑道,“既如此,本王这便回剑阁,告知此事!”

    “常山王,等等...”陈贺叫道。

    “陈统领此计最好,无需再想他策了。”

    张耳笑着冲出巴蜀大营。

    ......

    三日后清晨,摩天岭。

    子婴,毛乔带着一千人几乎贴在山身之上,手持凿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开凿这可攀岩之处。

    “王上...确定是此道吗?此道恐怕连灵活的猿都无法攀岩吧?”

    身后的毛乔,腿上直打哆嗦。刚刚凿下的山石窸窸窣窣落下千米山涧,悄然无声。

    “险...险便对了。”子婴吞咽着口水,“过了此道...大军便可直到江油戍。到时候...寡人也来个从天而降...”

    毛乔谨慎的前后观望着山身,前方看不到边际,后面更是走出极远,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到了夜晚,大军还要贴着山身睡觉不成?”毛乔试问道。

    “恐怕应是如此...”

    子婴咬牙回道,忽地想起邓艾过了摩天岭之后,遇到诸葛亮的一处题词——“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相争,不久自死。”

    二火便是司马炎,二士便是邓艾邓士载,钟会钟士季。

    邓艾不知何意,但感叹诸葛亮若是有百人戍守摩天岭,他们便都要死在此处。

    “何须百人,几十人便足矣。”子婴暗叹道。

    “王上,臣等需行几日?”毛乔小心问道。

    “应是...十六七日。”

    子婴苦笑,当年的邓艾便走了二十日,直至摩天岭西侧,再无可凿之处,便身裹着毯子滚落山下,身后三千人跟着下山,直达江油关。

    子婴低头看了看山涧,也不知邓艾如何能摔不死的。

    “爱卿无需多问,小心脚下。”子婴说道,“诸位将士若能平安至巴蜀,寡人定当重赏。”

    大军早已不在乎什么赏赐,只求能安然过岭。

    毛乔面色难看,只得开凿着山壁。子婴力大在前方已开凿,他只需再深凿些许,跟上足迹便足矣。

    “毛夫长,寡人想知道在衡山王心中,如今对大秦...?”子婴试探问道。

    “心系刘邦。”毛乔简洁回道。

    毛乔并未直言,子婴顿时知晓吴芮早已非是秦臣之心。

    吴芮那个家伙,有能力有智谋,还喜欢从一而终。

    汉初八个异姓王,韩王韩信投靠了匈奴,燕王臧荼反叛,赵王张耳早死,其子张敖因贯高刺杀之事被夺了王位,淮南王英布反叛,楚王韩信有反叛之心前被杀,梁王彭越因不去剿灭反叛的韩王韩信被杀,后来的燕王,刘邦发小卢绾也投靠了匈奴。

    八位王,粘连反叛的便有七位。楚汉之争跟随刘邦后,便再未有过背叛。

    若能把这种不爱君位,有名有力,忠心之人拉拢,大秦的势力便顺势可渗透到南方...

    若想如此,不仅要声名在外,刘邦还必需要死!

    此外...吴芮最爱的毛苹似乎可以利用一番...

    “毛夫长立下大功,家人理当亦受赏赐,不知令妹喜欢何物?此战拿下巴蜀,无论金银还是珠玉,寡人皆可奉送!”子婴急问道。

    “这个...”毛乔凿着山石说道,“家妹不喜钱财,北爱《诗经》,南喜《楚辞》,王上若是寻得能诗擅辞之人,家妹定可欣喜。”

    “乱世出谋人,勇将,寡人去哪找那群酸臭之辈?”子婴微微犯难。

    “正是如此,此礼才更可能赢得家妹欢心。”毛乔说道,“秦人粗犷,巴蜀之人已非善辞之辈,恐怕王上要去燕赵齐鲁一带寻找了。”

    子婴暗笑,秦人和巴蜀之人可是善辞的很,后世鼎鼎大名的诗仙李太白的祖籍,被怀疑是在三处,西域,蜀郡,秦地陇西。

    “对啊!”子婴忽地一觉,“寡人可是会赋诗千万首之辈,定能被衡山夫人所喜!”

    “什么...王上是在说笑吗?”

    毛乔看向子婴健壮的后背,怎么看都不想能作诗,还千万首?

    “爱卿细听啊,嗯嗯!”子婴清了清嗓子,“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子婴边背边凿,手中倒是更有力气。

    身后忽地无声,子婴回头看去,毛乔和诸位秦兵早已被他甩在十步开外,全都呆呆的看着他。

    “诸位...爱卿如何不走了?”子婴喃喃问道。

    “好!太好了!秦王大才!”毛乔醒悟,睁大眼睛摇头连连赞叹,“不知秦王的师父是何人,能教出秦王此等奇才?!”

    “爱卿不知,寡人舞刀弄剑之外,亦是喜爱《诗经》《楚辞》,读的多了,自然便能自作。正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子婴厚着脸皮笑道。

    本来还担心,这些人不懂李太白的诗,想不到文学还是不分时代的,连众秦军都能听懂。

    “出口变能成辞,王上了不得。”毛乔叹道,“这可惜此作还是粗狂了些,家妹喜爱柔和一些的,恐怕王上...”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子婴吟道,打断了毛乔的质疑。

    毛乔脸色彻底呆滞,喃喃道,“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不过王上真是厉害...家妹最爱这种...”

    子婴咧嘴一笑,毛苹唯一传世的作品便是那首《上邪》,只需将后世山盟海誓的,写爱情的诗作背出,定可收买她。

    可惜李商隐那个家伙作诗,用的典故太多了,再找别人的诗作便好。

    “毛夫长有所不知,寡人无论粗狂,还是柔和皆可为之。只因估计秦王的身份,不可随意吟诵。”子婴见时机成熟,说道,“此战之后,寡人重赏爱卿。爱卿可先归故里探亲,再告知令妹,寡人仰慕已久,想以文会友。寡人定当重谢!”

    “自然最好!南方之文人确实最喜爱结交诗辞之友,也最佩服擅辞之人。”毛乔笑道。

    屈原死后,宋玉,唐勒,景差之人学着屈原,不敢新造风格,毛苹厌恶此风,一心想另辟蹊径。《上邪》一诗虽较北诗柔和,相比南辞算的上豪放了。毛苹若知子婴的诗作能力,毛苹定是喜不能胜。

    “那便一言未定!”

    从汉中郡经天然的镰水谷道,巴江谷道可达蜀地,其道穿过米仓山,故称米仓道。金牛道未开凿之前,米仓道为出蜀第一要道。

    刘邦三人划船北上巴江,东行百里陆路,天微亮,疲乏的三人终于到了米仓道口。

    刘邦望着成片,顺道而建的大营,有些不敢动脚。只因见到一舞着奇怪兵刃的高大魁梧男子。

    “郭蒙那个家伙是从薛县开始跟吕泽的,此次怎么没把他带上?”刘邦揣着双手,歪头皱眉道。

    “王上不是说,吕雉暗地里是想借米仓道兵的吗?或许郭蒙在此,只为了留下一些兵罢了。”王吸开解道。

    “也是。”刘邦微微点头,“寡人便要看看,哪位统领还心系这个沛公。”

    三人点头,直奔远处的郭蒙而去。

    远远只见郭蒙放下奇怪的兵刃,接过巴蜀兵递来陶碗痛饮。

    “他娘的,老子行了数百里路,他倒是在这享受。”刘邦暗骂着,步伐加快了许多。

    郭蒙擦了擦嘴,斜眼望见三人弓着身子前来,装模作样拱起双手。

    “臣郭蒙见过王上。”

    见郭蒙还算客气,刘邦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寡人口渴难耐,郭统领给也给寡人端碗水吧。”刘邦毫不客气的说道。

    “臣喝的是不是水,米仓道的荼。”郭蒙回道。

    “荼?”刘邦微微不悦,“打仗还有这种闲心?!”

    “米仓道的之香气持久,直沁心脾,不可不尝。”郭蒙笑道,“周吕侯亦是说过,秦军不会大举进攻米仓道,只是佯攻无需在意。”

    吕泽的名号极为刺耳,刘邦心有大计,也懒得管郭蒙是否违逆了军纪。

    王吸瞥着郭鹏身旁的兵刃,“不知这又是何物?似斧非斧,似戟非戟的。”

    “此乃巴蜀过去的钺戟。”郭蒙拾起钺戟,把玩在手中,“此物可御敌,亦可开凿山石,在巴蜀之中,比长戟强的多。”

    刘邦静静端详着钺戟,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此物军中还有多少?”刘邦急问道。

    “不多不少,正好...一万把。”郭蒙直视刘邦说道。

    “攻下咸阳城可不止需要一万人。”刘邦故作为难道。

    “可若让子婴回不去秦地,一万人足矣了。”郭蒙笑道,“从那条路冲出,再西占雍地,堵傥骆,褒斜二道,此事便可成。”

    那个贱人果然知道寡人大计。

    刘邦心头抽搐,忽地笑道,“寡人不知郭统领是否愿意与寡人共成大事?攻下雍地,日后再东进咸阳,此等大功,必当封侯!”

    “秦军虽是佯攻,臣若是不守,佯攻便成了实攻。臣岂能轻易离去?”郭蒙婉言拒绝道,“王上还是询问其他统领吧,或许他们急着建功立业。”

    刘邦深知其中有诈,吕雉知晓此计,手握重兵,应当早行一步才是,根本轮不到他来出手。

    米仓道的将领又都是吕泽的人,即使随他而去,多半是在利用他。此事若成,恐怕等不到他取代子婴,将领们便会先杀了他日后来邀功。

    “哈哈哈...寡人随口一说罢了。将领们皆有要事在身,由寡人担任主将亲征便好。”刘邦笑道,这次一个统领他打算一个都不带。

    “这不太好吧?”郭蒙略带威胁道,“傅统领早盼着能和王上共同作战了,下次便不知是何时了。”

    “傅宽?”

    刘邦脸上难掩厌恶,傅宽虽有战功但是不大,在曲遇破杨熊军队,斩首级十二。而那时樊哙一人便斩首九十五,他身后靳歙更是斩首一百三十。

    傅宽也算个叛主之臣,原本是魏国五大夫爵位的骑将,不跟随魏王豹,反倒跟随刘邦。

    “能背叛魏国,便能背叛寡人!”

    刘邦心底暗骂,脸上却是笑意,“此行危险重重,还是不劳烦傅爱卿了。郭统领将粮草,钺戟交与寡人,速速北上袭楚才是大事。”

    “这个...臣总要为王上的安危着想不是。”郭蒙摸着胡子笑道,“臣不知王上的奇路何在,但总要过汉中郡的,如若子婴在汉中设下伏兵,王上的处境便危险了。”

    王吸,靳歙二人顿时阴沉着脸。

    “往日也没见着小子如此奸诈,也不知跟谁学的!”王吸骂道。

    “除了吕泽还能有谁?”靳歙冷声回道。

    郭蒙听到二人的议论丝毫不在意,“多说无益,诸位还是挑选几个将领同去吧,别让在下为难。”

    刘邦深知是监视,却也毫无办法,思虑良久笑道,“带上傅爱卿并无不可,但寡人还需带上...靳强统领。”

    郭蒙踌躇半晌,缓缓点头。

    刘邦知晓靳强对他的忠心,但灞上宴时,也曾为吕雉强出了头,吕雉误以为靳强心向着她,刘邦正好以此为用。

    不多时,长脸的傅宽与靳强穿戴盔甲,齐齐拱手在刘邦面前。

    “王上有大事要办,劳烦二位统领跟随了。”郭蒙略微讥笑道。

    “臣定护王上周全!”靳强决绝回道。

    “臣亦当如此~”傅宽满不在乎附和道。

    刘邦早年已经习惯了邻里乡亲,对他不学无术的冷嘲热讽,如今面对部下的背叛心底属实不舒服。

    雍齿和周市二人站在丰邑城头上,居高临下嘲讽他的画面又重现眼前。

    “魏人,又是魏人!”刘邦紧攥拳头,暗下决心,“寡人若有机会,定要百倍羞辱魏人!”

    “王上若无其他要事,便上路吧。”郭蒙笑道,“臣已为王上挑选了一万将士。”

    郭蒙挥手指去,一万个头稍矮的红衣巴蜀兵,手持钺戟在远处齐齐列队,冷眼望着刘邦。

    “哈哈...郭统领真是有心了,这一万将士好似都是新至军营的吧?”刘邦强笑道。

    郭蒙摇头轻笑,“新兵才更有锐气嘛,王上能用新兵成大事,定会被天下人敬仰。”

    “好...很好!寡人这便上路!”

    刘邦僵着笑脸,带王吸四人行至万军前。

    “诸位将士,今日便同寡人一同北上,端了子婴的老巢,把秦国的龙兴之地占了!他日寡人必分疆裂土,重赏诸位!”

    刘邦学着当年芒砀山奋军那一套,面前一万将士竟不动声色。

    “嗯嗯,诸位将士若不想居于巴蜀之外,寡人亦可赏赐钱财,他日荣归故里!让乡亲们好好瞧瞧。”

    刘邦继续奋军,将士仍旧面无表情,丝毫不把他的这个王放在眼里。

    “王上来巴蜀不算短了,如何连巴蜀将士喜爱什么都不知晓?”一旁的郭蒙调侃道。

    刘邦有些难堪,望向王吸,“他们喜欢什么啊?”

    “他们...”

    “诸位将士,秦地有最好的饴蜜,所产鲜果甘甜可口,攻下咸阳后,本统领大赏三军。”傅宽走到刘邦身前,高声道。

    一万将士顿时眼前一亮,

    “攻入秦地,夺下咸阳!”

    “统领,速速起兵吧!”

    刘邦不觉苦笑,“原来好吃甜的啊...”

    “这群人也真是够好骗的。”王吸冷笑,“巴蜀,临江,衡山三国,百越之地,才盛产甘果。秦地能有什么好东西?”

    “依臣看,所谓甘果只是幌子,郭蒙,傅宽就是想让王上难堪。”靳歙小声道。

    “寡人真想让共敖杀了那个贱人,吕泽也死在临江,到时候看他们还对谁摇尾巴!”刘邦骂道。

    善于收买人心之人,最讨厌也是最恐惧的便是有别人比他还会收买人心。

    吕泽便是那个让刘邦恐惧之人。

    傅宽忽地转身,正对着三人。三人齐齐闭嘴好似什么都没说过。

    “嗯嗯...既然众军战意已足,此刻便出发吧。”刘邦说道。

    “也好。”傅宽点着头,“传本统领之命,大军西进苴城!”

    傅宽肩扛钺戟,昂首挺胸走至阵前。刘邦四人,好似跟班默默跟在傅宽身后,极为落寞。

    “王上?王上什么时候出的涪陵?!”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脸上挂着彩的孔藂骑着黄马,疾驰而来。

    “孔统领?”刘邦回头看着孔藂,激动之下喉咙竟有些发酸。

    “臣孔藂参见王上!”孔藂跃下马背,扑跪在刘邦面前。

    “爱卿请起。”刘邦微颤双臂扶起孔藂。

    “孔藂?”傅宽皱眉不悦,“你不在金牛道驻守,来此作甚?”

    “自然是有大事相商!”孔藂怒瞪着傅宽,“反倒是傅统领要带王上去往何处?!”

    “哼,看不见吗?”傅宽挥手示意着大军,“趁着秦国空虚奇路伐秦,孔藂,你不要耽误大事。”

    郭蒙略感不妙,快步跑至几人身旁,“金牛道出了何事,孔统领与在下商议便好。”

    “哼,自是大事。”孔藂双目如刀环视着众人,“本统领打算让王上重归成都,杀死吕释之,不知郭统领意下如何?!”

    不单是傅宽,郭蒙,连刘邦四人都震得合不拢嘴。

    “孔藂...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郭蒙眼中杀气闪过。

    “老子说,李信拒守剑阁不出,正是我等集齐大军,反攻成都之时!”孔藂看向傅宽,“郭蒙是一直跟随着吕泽的,你本跟随王上,居然也能倒戈。今樱花国统领给你个机会,杀了郭蒙,协助王上重夺王位。之前的事,在下可让王上不作深究!”

    傅宽一瞬间被双方众人死死盯住,不免有些局促。

    “傅宽,你要清楚,金牛道亦有两万余人马,有陈贺,唐厉率领。真动起手来,不会输给米仓道上的新军,可千万别选错了。”孔藂施压道。

    郭蒙脸色渐渐阴沉,忽地露出一抹笑,“孔统领说的对,傅统领千万别选错了。”

    刘邦四人喉咙微动,等待着傅宽的答复。但直觉告诉刘邦,孔藂的主意打错了...

    傅宽揉了揉脸颊,看傻子般看着孔藂,“孔统领,你脸上好像被人打了,不会脑子坏了吧?”

    “少废话,别浪费王上的时机!”

    孔藂骂道,脸上的伤是来之前,和陈贺在营中厮打所致。陈贺一心想灭掉李信众人,二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最终陈贺妥协让孔藂来此一试。

    “不急。”郭蒙眯着双眼,来至孔藂身前,“本统领只想知道,陈贺,唐厉二人是否同意了孔统领今日之举?”

    “他们若是同意了,早早便大军驰来。”孔藂冷声道,“两个狡猾之辈,还想等本统领说服傅宽才能下定决心。”

    “这样啊。”郭蒙轻笑,“都在本统领意料之中,陈贺他们还没想你这么蠢!”

    “郭蒙,你在找死!”

    孔藂大怒,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接杀了郭蒙或许是能让傅宽妥协的最好办法!

    “孔藂,你要做什么?”傅宽慌忙间,拔剑已对。

    “傅统领无需担心,只是一个孔藂,本统领对付起来游刃有余!”

    郭蒙抄起钺戟,瞥向刘邦,“今日臣便教王上如何使用此物!”

    “齐鲁之人,居然也用上了如此不合礼数之物。”孔藂冷哼。

    “你们孔家的礼数还是收收吧!”

    众人连忙后退散开,孔藂双手持剑警惕看着郭蒙的动作,郭蒙身为吕泽手下数一数二的将领,孔藂不敢大意。

    郭蒙面色淡然,随手摆弄着钺戟。

    “郭蒙叛臣,受死吧!”

    孔藂大喝一声冲上前去,郭蒙高举钺戟猛劈而下。二人兵刃相撞,齐齐向后退步。

    “哼!还真是小瞧孔家人了。”郭蒙调侃道。

    “儒家可不只是读书,论礼数,还有你永远学不会的六艺!”

    交锋越来越激烈,四周众人眼珠乱转,两位巴蜀知名的统领厮打搏斗,从未有过的盛况。

    刘邦也看不出谁会存活,但心中暗暗打起了主意。

    此刻,即使郭蒙死了,傅宽也不会回心转意。两万余大军不向刘,而向吕便决定了一切。最重要的一点,吕雉留在巴蜀内的兵不只是二道关口这五万人!

    孔藂胜了,也无济于事。还会让郭蒙傅宽等人对刘邦更加提防。

    他需要为今日的鲁莽付出代价,他必须死。

    “虫达先生怎么来了?!”刘邦忽地朝孔藂背后喊去。

    孔藂持剑正和郭蒙僵持,忽听齐地大剑客知名,为防被偷袭慌忙扭头查看。

    后方并无一人,孔藂继而不解的望向刘邦。

    分神的瞬间,郭蒙手中加大了力气,荡开孔藂的身体,横着钺戟刺向孔藂的腰间。

    钺戟头没入孔藂身体中,温热感溢出腰间,郭蒙抽搐兵刃顺势横抡,斧刃挥舞在面前成了孔藂最后一眼看到的东西。

    鲜血顺着不平的地势留下,直奔刘邦的脚尖。

    刘邦并不躲闪,任由两只脚被鲜血浸染,湿热的感觉让他此刻微微心安。

    郭蒙擦拭着钺戟,喊道,“大军临行,竟有叛臣作乱,已被本统领当众处决!以血祭军,王上此战定可大获全胜!”

    “统领威武!”

    “天佑巴蜀!”

    大军赞叹声不绝于耳,刘邦认真听了半晌,巴蜀也好,统领也罢,竟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赞词。

    “儒墨两家曾并称‘显学’,孔藂身为孔夫子之后,武艺高强,若不是王上相助,恐怕此刻倒在血泊中的人便是臣了。”郭蒙朝着刘邦笑道。

    刘邦恍惚失神,血泊中的人,瞬间变成了郭蒙,下一刻又变成了他自己。无论哪个都在死不瞑目看着他。

    “叛臣已除,大军也该前行了吧?!”王吸吼道。

    “早便该进军了,是不知死活的孔藂挡路,才致使耽搁的。”傅宽冷声道。

    王吸,靳歙忍着怒气不语,靳强望着刘邦暗暗叹气。

    “王上既然等不及了,便带军吧。”傅宽笑着退到刘邦身后。

    “且慢,臣还有一事不明。”郭蒙叫住正动身的几人。

    “你还想做什么?还想和在下比试不成?!”王吸怒道,“在下虽为王上舍人,却也不惧刀兵相见!”

    “哪里的话。”郭蒙邪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王上为何来此如此之慢,是不是曾转道金牛道和孔藂说了什么?”

    “郭蒙你什么意思?”靳歙喝道,“你这是逼问王上吗?”

    “没有~”郭蒙丝毫不惧,“王上久病初愈,难免被奸佞之辈所诓骗,在下尽臣子之责,是在关心王上。”

    刘邦抬脚,绕开血泊,面已如土色,“寡人...寡人身体不适,两位爱卿划船慢了些。”

    “这样啊...”郭蒙做作的点头,“但...王上刚至此地,便能遇到孔藂前来,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一向善谈的刘邦一时语塞,歪着脑袋久久与郭蒙对视,一言不发。

    “王上若真与孔藂有串通,便不会再交战之时协助统领,郭统领多心了。”靳强解围道。

    郭蒙注意力转移到靳强身上,片刻后拍着脑袋,咧嘴大笑,“的确如此,本统领居然没想到这点。是臣之失,臣罪该万死!”

    “统领这是忠君之举...何来之罪?”刘邦强笑道,“待寡人得胜归来...必当重赏。”

    “不急,也得等夫人归来方可决断。”郭蒙笑道,伸手将沾满鲜血的钺戟递给刘邦,“王上既然想得此物,臣便将此送个王上了,此戟可不一般呢。”

    刘邦抱着钺戟,步履蹒跚,带着三人摇晃而走。

    “此行若成,靳强也不留了。”郭蒙小声叮嘱着傅宽。

    “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