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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回悲感母丧杏儿起哭闹追讨欠银黄连躲债主(上)

    却说上回说到占宣立邀同卢嘉瑞到三清道观去游玩,游赏吃酒之后,回到禅房待茶,占宣立请简道长给卢嘉瑞算命。

    “唉,贫道虽对易经、麻衣相术和奇门遁甲等略有涉猎,自愧知之甚浅,不足以言说灵准。”对占宣立的抬捧,简道长谦逊说道。

    “道长就不要过谦了,来找道长算过命看过相的人都说道长灵准,道长有什么好谦虚的?以前道长给我算的,说我这辈子畅顺,很快就会遇上财星依傍,吃喝无忧,这不就是吗?算完了不久,就遇上卢兄叫我搭手做事,真正是灵准呢!”占宣立呼着酒气,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道长给在下算算看吧?”卢嘉瑞说道,他也不是那么看重算命这回事,但也想听听,就当闲话谈资。

    “那好吧,贫道就给卢先生看看算算。不过,就请占先生先出到外边去闲逛一会。命是天机,贫道算命只让命主听见,他人须得回避。”简道长说道。

    “道长又犯老毛病,真正没理由嘛,听见又如何?别人又不会抢钱夺命的!”占宣立一边嘟哝着,一边不情愿地起身走出禅房。

    卢嘉瑞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递给简道长。简道长看了一会,然后让卢嘉瑞站立好,走过来仔细端详他的体态、面相,又抓起卢嘉瑞两手看了许久,然后慢慢儿捏捏手指、手掌,捏捏手臂骨骼,再捏捏脸上骨盘,又除去卢嘉瑞的帽子,捏捏头骨。

    卢嘉瑞没有看过相,算过命,不知看相算命竟要如此这般的捣弄。

    卢嘉瑞正想间,简道长还在继续摸索他的背后,一直顺着臀股、大腿,摸压到脚下,再又回到面前,摸压两腿骨,然后说声“得罪了!”抓摸了一下卢嘉瑞的命根子。

    卢嘉瑞着实吃了一惊,心想,“怎么?看相算命连命根子也要抓摸?”转念又想,“要是妇人来找他看相算命的,也要这般按捏,这般抓摸,如何得了?”

    卢嘉瑞还没来得及想透,简道长捣弄完了,让卢嘉瑞坐回椅子上。简道长说道:

    “卢公子命柱不凡,面相和骨相更是不同一般,所以贫道斗胆细细摸索了一番。”

    “哦。”卢嘉瑞慌忙应了一声,接着又追问道,“小生命途如何?”

    “唔,这个怎么说呢?容贫道先想一想,再仔细推算推算。”简道长说道。

    “难道小生命途坎坷,曲折多舛?”卢嘉瑞疑惑了,不由得着急地问道。

    “噢,不,不,不是,先生的命数甚好,只是贫道得更仔细地推算,然后想一下该怎么说才更恰当。”简道长连忙说道。

    卢嘉瑞于是不再做声,简道长也静下来在掐算思想。好大一会,简道长开言说道:

    “贫道就不具体陈说先生的命运了,写一首推命诗送给先生吧!”

    简道长说罢,到书桌上抽出一张纸,提笔写着,不一会就写好了,却卷了起来,套进一个信封封好,递给卢嘉瑞。简道长对卢嘉瑞说道:

    “贫道这首推命诗送给卢公子,卢公子不必着急在这打开看,回去再看吧!”

    卢嘉瑞听简道长这么说,欲问又不好问,只好将诗卷信封袖起来,作揖称谢。

    “按贫道掐算,卢公子与贫道命途有相交,你我缘份应该深于占先生,这也是贫道之幸。”简道长说道。

    “多谢道长!如此还请道长以后多多指教点化!”卢嘉瑞称谢道。

    “不敢,不敢!不过贫道倒想提醒卢公子留意,身边有些势利小人,看似忠勤,实非正人君子,做泛泛之交可以,不可全心信赖托付。”简道长叮嘱道,似乎两人已是深交挚友一般。

    卢嘉瑞一下子没细想简道长就说这话,不太明白他的意指,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知道了,多谢道长教诲!”

    其实,这时的卢嘉瑞并没有想到简道长说话针对的就是在身边的占宣立,他以为简道长是泛泛而论的说辞,后来渐渐竟就淡忘了这日说这话的情形。在后来的交往中,简道长也没再重复说过类似的针对占宣立的话,所以卢嘉瑞后来对占宣立一直信任,并没有什么疑心和芥蒂。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一日之后,卢嘉瑞有空无事时,常到三清道观去,或独自去,或叫上占宣立一起去,捎上些酒菜,与简道长饮酒谈天,这渐渐成了卢嘉瑞的一种消遣方式。

    卢嘉瑞到三清道观,道教经义自是放到一边,饮酒作乐与谈天才要紧。简道长看来也是个有学问有履历的人,天文地理、医卜命相、道流佛学、儒墨诸子,皆有所通,朝廷政教及市井九流三教之奇闻异事,皆有所闻。卢嘉瑞觉得,与简道长相聚、吃酒,有料不完的话题。

    虽然卢嘉瑞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经历的人了,但与简道长所知、所见、所闻相比,还是显得浅陋了些。尤其令卢嘉瑞欢喜的是,简道长也是习武之人,曾与他切磋武艺,感觉他武功似乎还高出自己不少,相互讲论起武艺也甚是相得,有时还可以对练对练。

    简道长当然也欢喜卢嘉瑞常来道观,饮酒谈天在他是一大乐趣。在简道长看来,卢嘉瑞不是一个粗鄙之人,占宣立就远不可比,有这样的人经常一起谈天说地,在平淡安闲的道观修禅之中也是极好的乐事。

    总之,卢嘉瑞与简道长的交往日渐深厚,意气渐见相投,相互都当成了知交。这也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那日卢嘉瑞袖起了简道长递给他的推命诗卷,与简道长一起走出禅房。这时,天色已向晚,卢嘉瑞随即招呼占宣立,一起辞别简道长回城。简道长也不遑挽留,将他们送出山门。

    卢嘉瑞与占宣立便跑马下山,不到三炷香功夫的驰骋,便回到县城里来了。

    卢嘉瑞回到家里时,已是掌灯时分。上得楼来,正碰到三娘,三娘问道:

    “今日又到哪里玩去了?”

    “跟占宣立去了三清道观,拜访简道长。”卢嘉瑞回答道。

    “整日的不见人影,店铺的买卖要看顾好的。”三娘说道。

    “这个娘亲放心,店铺的买卖好着呢!”卢嘉瑞舒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咱家药铺的买卖只会越来越好!”

    “这个为娘信得过你,但你还是得多留心,不可大意。”三娘顿了一顿,又说道,“看你满身酒气的,少饮点酒,当心把身子弄坏了。”

    “知道了,娘亲,能饮几斤几两,孩儿心里有数,孩儿从来也没饮醉过哩!”卢嘉瑞说道。卢嘉瑞喝酒确实一向有分寸,几乎从没有真正醉倒过。

    “明年娶亲的事也要心里有底儿,不要只顾自己玩耍,日子过得很快,一过了元旦,日子就近得很了。”三娘念念不忘娶亲的事,常常提及。

    卢嘉瑞听多了,都反而不当一回事了,反正还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嘛。但他也不能逆着娘亲的意说话,只好应道:

    “娶亲的事,孩儿一直都记得呢!”

    “你吃过晚饭没有?”三娘又问道。

    “已经吃过了,娘亲,我回房去了。”卢嘉瑞一听三娘这么问,知道是他可以结束对话的时候了。

    卢嘉瑞急忙回到自己房间,点亮了烛台,拿出袖中的推命诗卷,仔细打开,只见纸上写着:

    异禀天赋难靖安,财货盈室锦衣衫;浪蝶摧花蝶残伤,强牛虐田牛累瘫。

    营求需索总遂愿,荣辱得失全归还;半生绚烂半生隐,今世尘缘今世断。

    卢嘉瑞看罢又看,看了几遍,意思似懂非懂,却不能真正完全明了,也不知道究竟说的是好是坏。他反正本来也不怎么看重这种看相算命之事,也就不求甚解,原封卷起来,放到一个木匣子中,将就在书架上存放起来。

    于是,卢嘉瑞开始每日晚上的例行练功,站完桩,再扎马步。他还没练完收功,忽听到杏儿哭声传了过来。他便慢慢收了功,走出房间,到杏儿的房间察看。

    自从回到家,杏儿就一直跟冬花住一间房,杏儿已经习惯了跟随冬花,看起来犹如亲母女一般,卢嘉瑞也是十分的放心。

    杏儿是个很乖的孩子,平时极少哭闹,总是一副惹人喜欢的样子。三娘也十分喜欢,她经常把杏儿要过来把玩逗乐。初时,杏儿还有些怕生,时间久了,慢慢就适应了。

    把药店的事务交给卢嘉瑞打理后,三娘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跟杏儿玩耍成了三娘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于是,冬花除了带孩子,就干起伙房的活儿,买菜做饭什么的,伺候一家人兼带药铺伙计的饭食,渐渐的成了家里的乳娘兼厨娘了。

    卢嘉瑞来到杏儿的房间,冬花正在哄杏儿,但杏儿就是一个劲的哭,冬花使劲哄,好像都没有用。

    “少爷,我……”冬花看到卢嘉瑞推门进来,有点惊慌,懦懦地说道。

    “杏儿是不是饿了?”卢嘉瑞问道。

    “回少爷,应该不是的,方才晚饭时吃了不少的。”冬花回道。

    “小孩子要多吃多餐才好的,我去拿些吃的来。”卢嘉瑞说道。

    卢嘉瑞到厨房找到了一碗米糊,亲自煮热了,拿来递给冬花,让她喂杏儿。冬花给杏儿喂食,杏儿勉强张了一下嘴,舔了一下,却没吃进去,继续大哭。冬花使木勺子三番五次往她嘴里送,她就是不吃,末了还突然地将碗一推。冬花猝不及防,碗掉地上,米糊洒了一地。

    “是不是渴了?”卢嘉瑞看杏儿哭得这么惨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办,能想到的只是吃的喝的方面。

    “好杏儿,乖乖的,喝点面汤,不哭……”冬花拿过旁边桌子上的小碗面汤,凑到杏儿嘴边。

    “哇——哇——哇——,……”杏儿只是不停的哭,毫不理会冬花,面汤也一点都没喝进去。

    “噢——,喔——,喔——,杏儿不哭了,杏儿不哭了,嬷嬷给杏儿摇小船,摇啊摇,摇啊摇,……”冬花将杏儿从床上抱起来,一边摇晃,一边拍背,一边叨念着哄着,但杏儿还只是哭个不停。(本回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回悲感母丧杏儿起哭闹追讨欠银黄连躲债主(中)

    这时三娘也听到杏儿哭声,走了过来,看到卢嘉瑞也在,房中地上米糊泼了一地,急切地问道:

    “怎么回事?以前从未见过杏儿哭得这么惨,这么久的!”

    “回三娘,奴婢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回事,吃饭过后还是好好的,刚才开始,就是哭,怎么哄都哄不停。”冬花有些不安地说道。

    三娘过去,伸手在杏儿身上各处摸摸,然后让卢嘉瑞将蜡烛拿过来照看杏儿的嘴唇,又让冬花弄出杏儿的舌头看看。她想了好一会,说道:

    “看样子,杏儿不像是得了病。”

    三娘把杏儿从冬花怀里接过来,喃喃地摇着哄着,但杏儿的哭声似乎并没有减退,只是哭累了变得似乎没那么凄惨,但那哭声依然让人揪心。

    “冬花,你抱着,我去找块糖来。”三娘说道。她摇晃着哄了许久,都不见杏儿安静下来,渐渐有些疲乏了。三娘就把杏儿交还给冬花抱,然后走出了房间,到楼下厨房去。

    冬花接过杏儿,只管继续拍啊摇啊,并在房内来回走动,但杏儿却依然哭个不停,一点都没有平息的意思。

    “我来抱抱她吧!”看着孩子哭得凄惨,卢嘉瑞说道。他其实还没有抱过杏儿,他觉得,作为父亲,他也该好好抱抱自己的女儿了。

    卢嘉瑞说着,就放下烛台,向冬花怀里伸手过去接杏儿,不经意间手臂却触碰到冬花的胸脯,碰压到冬花那隆起而绵软的奶子。卢嘉瑞心下不禁瞬间的颤动,他接过杏儿后眼中余光扫看到冬花时,但见昏黄烛光下,冬花脸颊已是绯红到耳根。

    卢嘉瑞只当没事一般,抱着杏儿在屋里一边拍着,摇着,慢慢来回走着。奇怪的是,卢嘉瑞接过杏儿之后,杏儿哭声就小了许多。卢嘉瑞抱着杏儿在屋里摇摇走走,不多久,杏儿竟然就安静不哭了。

    “整日在一起的嬷嬷、奶奶哄她不停,倒是难得一见的亲爹抱一抱就安静了!”三娘这时已经拿着一小块黄糖回到房里,塞进杏儿的小嘴,说道,似乎有些儿醋意似的。

    “小姐安静了就好,安静一会她就会睡着了的。”冬花说道。

    “说起来也是怪事,往常杏儿从来没有这么哭闹过的,今儿怎么这么特别的,哭得这等惨呢?”三娘又恢复疑惑状态,纳闷地问道。

    “噢,我记起来了,今日是八月初七,据他外公说的,是她娘亲的忌日!是不是杏儿哭泣也是为着她娘亲之故呢?”卢嘉瑞这时突然想起来这事,说道。

    “看来老话说的很是有道理,世间情分都比不过‘血浓于水’,杏儿这么小小年纪,就都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所以必须要她亲爹抱着才能安静。”三娘说道。

    “好了,既然杏儿这么灵应,今晚就让她跟我睡一晚吧!”卢嘉瑞说道。

    自从把杏儿带回来,卢嘉瑞对杏儿关心得有些少,都是冬花和三娘管带,平常过问都不多,这会他也觉得有些愧疚。

    “跟你睡?要是晚上尿床了可是麻烦事,你应付得了么?”三娘问道。

    “杏儿这段日子以来很少夜里尿床了,等会奴婢给她包上棉絮片儿,就算尿尿也不打紧的。”冬花说道。

    说话间,杏儿已经睡着了,冬花给她包上棉絮片儿,卢嘉瑞就抱着杏儿,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一日早上,卢嘉瑞起来得早,就下楼来看伙计们洒扫整理开店门。下楼来时,邢安、代礼和崔乐进都已经在了,郭老先生和严胜宝还没到。

    “少爷早!”邢安、代礼和崔乐进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

    “邢安,这段时日买卖如何?”卢嘉瑞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少爷,买卖很畅旺,经常都忙不过来。小的还正想着禀报少爷多增加一个人手呢?”邢安说道。

    “有这么忙吗?”卢嘉瑞虽然不时进出经过药铺,看到人客是比较多,但也没想到有这么忙。

    “以前闲些时候,两个人手负责看单抓药,一个人比对方子并算账收钱,一个人照管汤茶,小可就负责招呼接送进门的客人,有时还要帮郭老先生帮扶病人,汤茶这边忙的时候就帮汤茶这边的忙。如今人客增加了很多,忙的时候抓药、称药、比对方子和打包的两个人已经很忙的,而另外的一人核对方子算账收钱,也是很忙。而管汤茶的自己都管不过来,一边管柴火,一边盛汤茶,还要收拾洗刷汤碗。而小可除招呼迎送客人,是这边忙不过来帮这边,那边忙不过来帮那边,时常出现招呼不周的状况。而郭老先生那边,他自己看病都够忙的,也不能指望他来帮这边的忙。小可担心大家都这么忙,容易忙乱中出差错,而且让客人候着时间长了也不好。”邢安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就再增加一个人手好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抓药绝对不能出错了,人命关天,需要两道相互核对的一定不能省缺了。算钱也要算好算准收妥,不能多收少收了。客人迎送也得做好,让客人来到咱们铺子,觉得顺心,价格又够便宜,来过后就不会再去别家了。”卢嘉瑞说道。

    “少爷说的是。这样的话收钱的伙计就固定算账收钱,增加一个伙计专门核对方子与打包药材,安排两个伙计收方子、抓药和称药,一个伙计管汤茶,哪个伙计有些空闲时就可以帮别的人些儿,总不至于太忙乱。”邢安说道。

    这时,郭老先生推开侧边小门进来了。

    “少爷,今儿这么早!”郭老先生跟卢嘉瑞打招呼道。

    “老先生好!看老先生身体还很健朗嘛!”卢嘉瑞说道。

    “嗨,这阵子看病的人这么多,要不是身板子还行,老夫不被折腾残了才怪呢!”老先生径直往自己诊病桌子边走去,一边说道。

    “这叫多动手脚不怕老,老先生多劳动筋骨,会更加长寿的哩!”卢嘉瑞笑着说道。

    “老夫原来想的是日间在这里坐坐喝喝茶,偶尔看看病,当作清闲去处的,谁想这么忙的来?”老先生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

    “在这里坐堂诊病,不必像以前那般经风冒雨出去走家入户,虽然多看些病人,却也有安乐的好处,况且我看老先生收得的诊金可比很多郎中都要多呢!”卢嘉瑞说道。

    “是啊,看着郭先生收入颇丰,我等都羡慕的很哩!”正在整理东西的邢安也笑着说道。

    “好好做事,你们的薪俸也会不断增加的!”卢嘉瑞说道,顿一顿,又问邢安道,“邢安,药价又降了这么多,这段时日药铺的收益怎么了?”

    “买卖做的比原来增加了大约一倍,但盈利比原来还有所减少。”邢安说道。

    “盈利减少了多少?”卢嘉瑞急切地问道。

    “嗯,我想想——,大概减少了五成吧!只有原来的一半差不多。”邢安思索了一会,回答道。

    “那还不错的,没有超出我的预计。”卢嘉瑞轻松地说道。

    “少爷早!”这时,严胜宝从小侧门进来,看到卢嘉瑞,略有些不安地向卢嘉瑞问候道。

    “哦,严胜宝,以后来铺子要早点,多跟邢安学学打理铺子的法子,不要偷了点儿懒,却少长了许多见识,少了盼头。你看崔乐进就做得不错,人勤恳,又爱动脑子,以后会多有出息。代礼也是很勤快,做事也踏实。”卢嘉瑞说道。

    “多谢少爷夸奖!小的乐意多做事,有什么做不好的还请少爷和邢掌柜多担待,多指教!”崔乐进忙接着说道。

    “多谢少爷夸奖!小的只知道努力做事,那是是小的本分。”代礼也接着说道。

    “邢安,前时曾经跟你讲,要关注其它药店的境况,如今其它的那几家药铺买卖怎么样了?”卢嘉瑞又问邢安道。

    “回少爷,昨日小的还查探了他们的状况。咱们铺子再次降价这么段时日下来,这几家药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买卖做了。小的分别到这几家药铺近旁停留察看过,几家铺子都已经很少有客人进门。小的让人带着以前开过的方子去抓药,他们的价钱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真不知他们还能熬到几时!”邢安回答道。

    “这些掌柜的也真是的,到死都不知道改变。”卢嘉瑞轻松地调侃道。

    “如今他们想改变也改变不来了。少爷您想,咱们家药铺这么多的客人,才这么点的利润,如果他们把价格降到咱们家这么低,又不可能把客人都拉回去,那只会亏得更惨!小可估摸他们只有关门大吉了。少爷,您这招数真是高得很呢!”邢安说道。

    “邢安快别这么说,我家药铺只是让利百姓,实惠街坊乡邻,积德少赚钱,是善行义举罢了!哈哈哈!”卢嘉瑞赶忙笑着说道。

    “好好,只是善行义举!”邢安应和说道,也跟着笑了。

    这时,开门的时辰已到,代礼和严胜宝去把店门打开,外边候着的几个客人进来,卢嘉瑞也就出门去了。

    卢嘉瑞在药铺买卖这边顺心顺意的时候,不想在放债这边却出了麻烦。

    一日午饭后,卢嘉瑞正要出门去,刚到后头马厩牵出马,来到前面街上,占宣立跑马过来,未及马匹停住就跳将下来,气急地对卢嘉瑞说道:

    “富丽绸布店的黄掌柜借的两百三十两银子昨日到期,我昨日上午去催收,他说一时未凑足,叫我下午去拿。下午我再去时,就不见了他,叫店里伙计去找,伙计又找不着,而我明白知道他们根本就没去找,只是敷衍我一下。方才我又去了,碰到了那黄掌柜,他又称没有银子,要宽限些时日。我顺口问要宽限多少日,他竟回答说说不准。我感觉好像这个黄掌柜有些不安好心,想要耍赖的意思。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占宣立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道。

    “这个黄连,开个绸布庄,还开个什么名目的酒楼,还开有个客栈,颇有些家产,按算应该不会拿不出这区区两百三十两银子,你想想看,他为什么不按时归还呢?”卢嘉瑞问占宣立道,又一边思索着,似乎在自言自语。

    “难道真的一时手紧凑不齐银子,又碍于脸面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硬拖生赖?”占宣立说道。

    “不对,他做买卖这么多年,对钱银的周转流动应该很在行,不至于欠债到期了,该抽出来的银子都没有准备。而且,他手下有这么几桩买卖,凑足这注银子也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脸面上的事,欠钱不还,说出去,不是比没钱还更丢人吗?”卢嘉瑞推论说道。

    “上次他也借过一百五十两,归还很按时,也很干脆的,为什么这次会这样呢?”占宣立也疑问说道。

    “是啊,这个黄连在这聊城县城也算是一个有些名望的大商家了,就算去向亲友借来归还,也应该不会太难的,可却连延期几日能归还都不说,就这么拖赖!”卢嘉瑞还是有些自言自语地说,他知道占宣立的脑子这时候是不够用的。

    “走,趁他可能还在铺子里,咱们一同去看看。”卢嘉瑞打消了原本要去看杂耍戏的念头,决计今日就要解决这个事态。(本回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回悲感母丧杏儿起哭闹追讨欠银黄连躲债主(下)

    两人打马疾走,也不再说话。卢嘉瑞一边走马,一边思索着黄掌柜拖赖的原因,思考应对的对策。毕竟卢嘉瑞是个聪明人,很快,原因和对策都慢慢儿清晰了:黄连是聊城有名望的大商家,是这里商贾的翘楚领袖之一,并非还不起借的钱,而是看他卢嘉瑞不上眼,年纪轻轻,还是新来乍到聊城县城,他诚心要讹诈自己一下,给自己一个杀威棒,让自己认认门路,往后做什么买卖都得放老实些,别得罪了他们这些“老江湖”们!

    既已找到了原因,应对之法自然就有了。卢嘉瑞心里暗笑这黄掌柜,不知道这借贷银子跟县衙门的干系,却无端端的撞了上来,让他有机会在本地商界树立起一些威势来。他想,他首先会姿态友好的去催债,但收钱的态度却要非常坚决,黄连他要是还拖赖,就请出衙门捕房的都头来拿了他,让他领教一下监牢之苦,往后这里商贾就都知道他卢嘉瑞的厉害,再没有谁还敢拖赖银子,而他再要做别的什么买卖时,也没有人敢来为难扰乱了。

    转过几条街巷,不多一会,卢嘉瑞和占宣立就来到富丽绸布庄了。进得店门,卢嘉瑞看到黄连正坐在一角的茶桌边的竹子躺椅上喝茶。店铺还比较大,装整的也很整洁干净,两面柜子格上摆满了各式绸缎、麻布、棉布等,两个伙计正忙着给顾客挑布、量布。

    占宣立赶到黄掌柜跟前,作个揖,大声说道:

    “黄掌柜,我家卢掌柜拜访您来了!”

    卢嘉瑞跟这个黄连早已经是认识的,原来黄掌柜借过两次银子,第一次借一百五十两,第二次借二百三十两。

    第一次借银子时占宣立说了黄连的情况,觉着所借不多,加上当时自己正忙着别的事情,卢嘉瑞直接就同意借了。占宣立办理完借贷事务,自己没来会面查看,后来黄连也是按时归还了本息。

    第二次借银子时,黄连提出要借三百两。卢嘉瑞觉得他这次借的较多,自己本身也想认识认识这个人,就由占宣立陪着,到黄连的家里和他见面商谈,还到他的几个店铺都去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就同意借与他。但依据黄连提出的借钱用处,卢嘉瑞还帮他匡算一番,算出来二百三十两足够使用,就只同意借了二百三十两。从查看到办理借银子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征兆显示会出问题。黄连家资丰厚,看起来性格爽朗,知书有礼,所经营的买卖也顺旺,应该不会出现还不起的状况。而眼下竟然就是他这一笔欠款却出了问题。

    如今单从现场察看这家富丽绸布庄的买卖状况,就可以断定并不是他的买卖出了问题,而是别有原委。卢嘉瑞暗自疑惑的是,自己看人的眼力是不是不够深刻,不够准确了呢?

    “哦?都说了如今没钱还,还谁谁来的!”黄连身子也没动,转过头向占宣立,说话是半问半说的语气。他稍稍抬眼望,见到卢嘉瑞就站在跟前不远,勉强站起身来。

    只见黄连这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格健硕,衣着考究,一身青底团花绸缎长衫,深紫色丝绒员外帽,脚踏皮靴子,脸色红润有光,就一副清闲财主的模样。

    “黄掌柜,晚辈卢嘉瑞这边有礼了!”卢嘉瑞先作揖为礼,说道。

    “噢,聚源啊,欠你一点钱,你不要这般着急的催嘛,好像在下就要赖你的帐似的。”黄连也不回礼,也不请茶,直接说道,话语里有石头,要封堵卢嘉瑞的嘴。

    “黄掌柜请不要误会,我知道黄掌柜家资丰厚,各项买卖生意兴隆,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让自己的名声遭人物议的。黄掌柜的资财和名声在借钱时在下就是认可的了。只是晚辈做这营生也是不易,万望前辈体谅体谅!”卢嘉瑞不软不硬地回道。

    “嘿嘿!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就借你这么点钱,迟些时日归还,难道就坏得了在下的名声?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聊城,我黄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聊城商界,你卢嘉瑞说话管用还是我黄连说话管用?”黄连有些有意挑起争执的意味。

    “晚辈知道,黄掌柜是聊城有名望的大商家,与黄掌柜相比,聚源只是个后辈新人,无论资财与买卖以及人望,远远难以与您比肩。正因为如此,还请黄掌柜多多关照后进之人,不使我等为难。”卢嘉瑞说道,不吝抬捧。

    “你怎么为难了呢?在下就欠你这点银子,你看我还不起吗?没完没了的来催,分明是不给一点面子嘛!”黄连说道。

    “黄掌柜,这不是不给面子,您知道,这借贷的买卖,最讲按时归还。俗语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您欠的钱,昨日就到期了,催您归还并无不妥之处!”该硬的说话,卢嘉瑞也不软。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三番四次到我店铺来催钱,真不像话,你们就不懂点规矩吗?”黄连有些鼓气说道。

    “要是打搅到您的买卖,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黄掌柜干手净脚的按时还了银子,不就没有这个事了吗?‘欠债还钱’也是做买卖的道理。”卢嘉瑞坚持说道,他清楚自己此来的目标,绝不能含糊。

    “不劳你教训我该怎么做,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不还钱!而你们一再在我家的店铺里催债,影响我做买卖,当心我找你们要赔偿!”黄连口气依然强硬,坐下去,喝了口茶,说道。

    “你不还钱,我们自然要追债,你在哪里我们追到哪里,影响买卖什么的,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不干我们的事。”占宣立这回插话说道,他也是聊城土生土长的人,熟悉这里人的话语脾气,说话似乎也是很有底气。

    “这么说,为着这点钱你们要跟我扛上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黄连可不是好惹的!”黄连有些怒气冲冲地说道,恨不得卢嘉瑞和占宣立听到了,立刻滚蛋。

    “黄掌柜暂且息怒!作为后辈,我卢嘉瑞也不愿得罪前辈您。既然您说如今没钱还,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归还,给我一个准信,我好安排我的钱周转。”卢嘉瑞说道,虽然看似忍让,给黄掌柜台阶下,但也有卢嘉瑞坚持的意图:让黄连自己亲口确认他愿意还钱,什么时候归还。

    黄连倒是略有一怔,因为他就没考虑怎么讲还钱的事情,卢嘉瑞这么一问,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没说不还钱,就会还你。聊城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抬头低头都会打照面,你们却何必这般催逼!过些时日,自然会还你。”黄连还是不肯明确说什么时候归还。

    “好,既然黄掌柜明确说了过些时日就归还,那我等也不催您了。不过,我得提醒黄掌柜留意,契书上写得明白,逾期的利息可是要按三倍计算的!”卢嘉瑞说罢,作个揖,就领着占宣立走出了富丽绸布庄,打马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占宣立觉得这趟好像白来了,什么也没有得到,问卢嘉瑞:

    “卢大哥,为何不让黄连说定归还日期?也可以直接在绸布庄将他现有银子拿来归还部分,然后再到他得意酒楼和红铜马客栈,将那里的现银都拿来!”

    卢嘉瑞微笑着说道:

    “你着急什么?他黄连有的是银子,不会还不起,咱们也不会拿不到他的钱。”

    然后,不等占宣立说话,卢嘉瑞又对占宣立狡黠地说道:

    “他黄连有钱,给他拖些时日,咱们也可以多收取些利钱,也是大好事啊!”

    “能保证收回钱就很好了,你还想那么多!”占宣立觉得正常的利钱就已经很多,能保证顺利收回本金利钱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黄连这个人在聊城真的还算个人物,一直是个大买卖人,颇有些声望,聊城人都知道他,恐怕也不好对付!”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自有办法让他乖乖地还钱。”卢嘉瑞故作神秘地对占宣立说。

    当然,占宣立每次拿钱放债都是从卢嘉瑞家里拿,收回的本利也都拿回卢嘉瑞家,他并不知道卢嘉瑞的钱都是衙门里的,有知县老爷在后边撑腰。

    “如果黄连不还钱,你五日后再去找他一回,催问还钱。再不还,则再过五日的时候,我与你一起去讨,保管本利一起了清!”卢嘉瑞又对占宣立说道。

    占宣立是将信将疑,但也不好过多追问,只好唯唯喏喏的应答下来。

    “别狐疑那么多了,我说行就行。走,咱们吃酒去,就去他黄连的得意酒楼吃,也好顺便看看他家的买卖怎么样。”卢嘉瑞说道,夹了一下马,马儿遛了起来,占宣立也跟着追上去。

    “吃完酒,再去玩一场蹴鞠,昨日我跟他们约好了的,如何?”卢嘉瑞兴致很高,仿佛不受黄连欠钱逾期的丝毫影响。

    “好的,我就跟定大哥玩他一日尽兴!只是大哥蹴鞠技艺也那么高绝,像是耍武艺一般,我都差得老远。”占宣立领教过卢嘉瑞的蹴鞠技艺,双脚、胸前和头顶,每一个部位都那么灵活好用,鞠子到他身边,就前后左右神出鬼没,指哪打哪,往往卢嘉瑞一登场,别人都争着跟他一伙。

    “你那笨腿如今灵活一点没有?别一上场就像瘸子一样!还有,记得脑袋也是可以用的,是你的第三只脚,哈哈哈!”卢嘉瑞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催马向南边的牛角街跑去。

    五日后,占宣立去催收债款,黄连依然是敷衍一番,要钱没有,话也不好说了。占宣立回来跟卢嘉瑞说,卢嘉瑞也不见得特别的着急,只是交代占宣立每日都去一趟催问还钱就行了。

    到了第十日上午,卢嘉瑞与占宣立一起来到黄连惯常在的富丽绸布庄,却不见黄连在,问店里伙计黄掌柜在哪,伙计们也都说不知道。

    “难道黄连知道今日我要亲自来找他清账了?”从富丽绸布庄出来,卢嘉瑞问道。

    “估计也不是,虽然他常来这里,也不是一定的。我就到他的酒楼和客栈找到过他。”占宣立说道。

    “那我们就到他酒楼去找找看。”卢嘉瑞说道。

    卢嘉瑞和占宣立两人一同来到得意酒楼,还是没见到黄连,再去红铜马客栈找,也找不到。

    “难道这么巧,就躲起来了?就为着欠咱们的二百三十两银子?”这回是占宣立先说话道。

    “那是不会的,他家产业这么多,哪里躲得过去?”卢嘉瑞一说,马上就接着说道,“咱们到他家去找,今日定要了结了这桩事情。”

    占宣立领路,两人来到黄连家院子门前。

    “你上去敲门,只说是拜访黄掌柜的大名府来的客人。”卢嘉瑞小声交代占宣立道。

    占宣立照着卢嘉瑞的吩咐去敲门,报上来历,门童就进去通报去了。不一会,门童出来,说声“主人有请”,领着卢嘉瑞和占宣立进院子去。

    卢嘉瑞与占宣立进入黄连家宅院之后会发生什么状况呢?债主找上了门,黄连就会还债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