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宋云英不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了，而是满脸严肃地凝眉沉思。
“弟子拜见长老，弟子已在周长老处习得了剑术晋升之法。”
“嗯，意料之中。”
“弟子前往邙山别府之前，听闻长老处另有差遣，如今弟子修为有成，不知可否合乎长老所需？”
“足够了。”
“那？”
宋云英皱成了川字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低头来看向聂源，眼神又迅速明亮。
“哦？你这修为，似乎与寻常前往周师叔祖那里求取真法的门下并不一样。”
“啊？”
“嗯……你在商清隐那里进入过云顶境？”
“商清隐？”
“就是求渔殿里，那位考核尔等御剑术的师兄。”
相熟了这么长时间，聂源终于知道了这位主持御剑术等级试炼的师兄本名，之前都叫背剑师兄的。
“正是，弟子而今已然度过了剑去雷音等级的御剑术试炼。”
“哦？剑去雷音？剑道四关全过了？”
“嗯？弟子不知何谓剑道四关？”
“出入轻敏，御剑千里，随心现化，身剑合一。”
“是。”
“原来如此，我逍遥门下能过这四关的，却是不多。”
心里：“却是不多？光我知道的、有记载的，现在就有整一百号的壮男悍妞，剩余的、不上榜的怎么着不得再有一二百？两三百号在逍遥山门之中……好像还真不能算多。”
脸上：做出了严肃认真的模样。
“既然你过了这一关，那我这里的事情倒是的确非你莫属了。”
心里：“唉？唉？你老人家是阿兹海默吗？刚刚不是还惊讶我的身上有什么特异之处吗？怎么转头就忘了？我这道法跟其他人究竟哪里不像了？”
宋云英不知道是情绪感知系统不好，还是压根就是打算将此事蒙混过关，总之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给予聂源解释。
“你可知这祸乱的幽魂从何而来？”
“地龙倾天，三途崩断，尘世大劫，幽魂祸乱。”
“这是幽魂祸乱的由来，却不是祸乱幽魂的由来。”
心里：“哈？老倌你少在这里打机锋，我哪知道啊？”
宋云英面露微笑，说：“说起三途川，你率先想到的是什么？”
聂源尝试着猜测了一句废话：“幽魂？”
宋云英摇头，再问：“若是没有这祸乱的幽魂呢？”
聂源想了想，试探着再问：“冥府？地狱？”
乾坤志里没有地府阎君的概念，否则这仙侠世界还修个毛线的自由？
但是地府的元素却一点都不少，比如当前版本的核心故事内核三途。
所谓三途，就是火、血、刀三途，也就是所谓的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
当然关于三途的说法就太多了，也有说三途其实是一条河流的不同河段，自地府首位的秦广王厅到第二为楚江王厅的途中，有山水濑、江深渊、有桥渡三段，其实就是流速不同的一条冥河。
反正乾坤志里的三途，乃是镇压幽魂阴煞之气的一山二川。
如今吗，已然是被那声势浩大的地龙倾天给掀了一个底儿掉。
“善。”没想到宋云英居然肯定了聂源的这个很不“仙侠”的说法，继续：“此方世界，无有地府，但生灵不能自无中生有，也无法从有中化无，终究是要有一个轮回的。”
宋云英一顿，看着聂源脸上不明所以的表情，满意地继续道：“天地万物，凡生具灵慧者，其身毕有性灵。”
“身死之后，肉身归于尘土，难道一声秉持的性灵就完全泯灭？”
“万事万物，凡后于天而生者，必然存着根本上的不灭之机。”
“从无到有者，从有到无者，皆无平白”
“就说是炼制灵器，便是这从无有到有，那也是需要天数考验的。”
聂源默默地打开文字聊天框，宋云英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又兼语速和语音都很不亲民，听不懂。
看过聊天框里的文字说明，聂源这才感觉自己明白了，心说：“好好地，你这修仙的家伙，怎么就跟我讲上质量守恒定律了？”
所有的东西本质上无论是到“无”还是到“有”，都是从“有”这个概念开始的。
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其本质上都是“有”，因此，“有”这个概念就组成了现实世界的一切根基。
人的性灵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也不会凭空消失。
简单来说就是只会转移，不会消泯，这特么不就是质量守恒吗？
宋云英这个修仙的人也开始将科学了？
“此世无有地府，性灵却长存不灭，年深日久之下，自然就会集聚成为祸，也就是无量的幽魂爆发。”
“然而于此方天地而言，唯有将这无数的幽魂重新化为世上的性灵，才能够完成这一番的轮回。”
聂源一脸懵逼，这回宋云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组成的句子却听得他一脸的懵逼。
再看了几遍，这才明白，大概的意思就是人的灵魂，在乾坤志的世界里，是有形有质切实存在的东西。
而乾坤志世界并没有地府这处“官方机构”，来让尘世之中的脱开肉身的性灵完成轮回。
偏偏这些性灵某种程度上又是不灭的，不会从有到无吗？只会转移而不会消失。
日子久了，渐渐就积聚起，化作了幽魂。
但是幽魂也不好一直就这么聚着吧？那人世间还怎么诞生新的性灵啊？
所以日子再久一些，集聚的幽魂多了起来，就会依着地脉翻滚的余波而爆发，重返尘世。
若是这么说的话……
这幽魂乱世对于“尘世”而言可就算不得什么大劫了，只不过是尘世循环之中的一个比较重要的步骤而已，便是对于尘世之中的人而言，也不能完全称为劫数，只不过大家都有可能被包含进循环之内罢了。
总结起来就是：肉都烂在锅里。
甚至于长久看来，若是没有这幽魂爆发的轮回，世间的生灵早晚都是要彻底灭绝的。
“这幽魂乱世本就是我等生灵的说法，于此方世界而言不过是一次循环而已。”
“但是对于我等修士而言，却分毫不差地正是劫数，而劫数之中自然也蕴存着机缘。”
聂源有些生硬地点了点头，说：“弟子明白了。”
“我这里要你做的事情与枉命窟有关。”
聂源沉默不语地等着宋云英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