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水声激荡，夹杂着呜咽的风声，莫名的有些寂寥。
河堤，两人，枯坐。
气氛莫名地有些微妙。
由于实在没有正儿八经地和女性有过接触，此时的一哥，只感到无比的尴尬。
该怎么展开一个话题，合理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孤男寡女，身处异乡，就算他是个菜鸟，都知道，这样的环境，最适合交心。
当然，他最想要的，还是交肾。
毕竟憋得久了，就算是见了母猪，都感觉眉清目秀。
“我……”
“我……”
“扑哧——”
两人默契的开口，又默契地笑出声来。
一哥转头望向梦梦，摆了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
梦梦红着脸，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我是想问，耀子先前叫你进去，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出乎意料的问题。
一哥的心一颤，下意识地别过头去。
——这可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账号运营方案……
耀子先前说的话，依旧回荡在他的耳畔，尤其是他额外强调的，千万不能跟人提及的那些。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嗯……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说了接下去要怎么做，还有费用之类的一些事。”
“噢……”
梦梦点点头，也没继续深究，“那他和我说的，也大概是这些，不过这费用，两万，是我在来之前，他就跟我说好了的。”
“嗯……我也是两万。”
一哥嘴角一抽，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
“真希望……可以通过这个赚到钱呀！”
梦梦仰起头，望着天空，眼中满是向往。
她在感慨，语气中满是对于未来的期待，尤其是眼中泛着的那种光，莫名的，动人心神。
一哥好奇的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赚钱？是有什么赚了钱想去做的事吗？”
“我呀。”
梦梦转过头。
微风轻扬着她的发丝，拂过她的脸，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脸很红，莫名地有些羞赧。
“我想去报班，学习呀……”
出乎意料，却又无比俗套的答案。
甚至于一哥接下去都能自行脑补出无数的剧情来：
出身不幸，自幼辍学，然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历尽艰辛，辛辛苦苦攒下一笔钱，选择投身互联网大潮，做最后的挣扎。
成了翻身，通过苦学，跨越阶级，输了认命，混迹于社会底层，潦草地过完余生。
这样的故事，先前他的拯救失足妇女时曾无数遍地听过……
没有任何的新意，甚至，不能让他早已冰冷的心，产生任何的波动。
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的不屑。
不过这种不屑也仅仅只是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正了正神，故作好奇的问道：“别人赚了钱都是去买车买房，怎么偏就时你，会想着去报班，去学习？”
“因为读书能够赚钱。”
梦梦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一哥愕然。
感情这就是一个闭环：赚钱为了学习，学习又是为了赚钱？
“就只是……为了赚钱？”
“那当然。”
梦梦的回答斩钉截铁，“要不像我这样只有初中毕业的人，在大城市里，还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而我的梦想……”
她低下头，脸上浮现一抹羞红，“就是像那些白领那样，在写字楼里，上班。”
卑微的愿望。
莫名的有些淳朴，以及几分清澈的呆萌。
一哥沉默，现在的他，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一旁的梦梦倒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现在的我，大概只能选择进厂，当一个厂妹。”
“每天面对着流水线，日复一日，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
流水线。
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开始疯狂地袭击一哥。
那一桩桩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是让他感到如鲠在喉。
一哥紧抿着嘴唇，神情恍惚。
只是，一旁的梦梦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仍是自顾自的在那说着：
“你不知道，我也是去过大城市的，不过我这学历，能干的，也就是进厂，或是找一些小的餐馆当服务员。”
“别说那些商场了，服务员都要求专科学历以上，我不甘心，我不觉得我比他们差，所以我就想着……”
一哥默默地点了点头，一脸的心不在焉。
“你知道吗？就这学费，我都足足攒了一年的时间……我想通过这个赚到钱，然后学习，再找份好的工作，然后……光明正大地成为一个城里人。”
城里人。
多么淳朴的一个愿望。
一哥撇了撇嘴，“城里人，又有什么好的。”
“当然好啦！”
梦梦侧过身，用力锤了锤他的肩膀，“大城市欸……”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我觉得，人就是应该生活在城市里的，尤其像我们这样，小地方出来的年轻人，就算是赖着，我也不想再回去！”
她的眼中有火，灼灼的烧着，无比的坚定。
莫名的，一哥感到有些羞愧。
天知道，当时的他从鹏城回到村里，到底有多么的不甘。
要不是因为二丫，他也不会心如死灰，黯然回乡。
而那张被他撕碎的纸条，则成了一个永远无法揭开的秘密。
他不想知道，因为这会彻底坏了他的道心。
从此，他对大城市产生了一种恐惧，但潜意识里，他却依旧向往那种生活，那种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生活……
虽然他从未享受过这种生活，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对于这种生活的向往。
一哥的表情有些苦涩，“所以……这就是你来找耀子学习互联网的理由？”
“嗯！”
梦梦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一哥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卖了个关子。
“嗯？”
梦梦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既然你来这里学习互联网是为了搞钱，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追求那所谓的学历，还有光鲜的工作呢？”
瞬间，梦梦的瞳孔瞪得浑圆。
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我还真没想过。”
“你想呀……”
一哥脸上，满是控制不住的笑意，“像那些城里的白领，就当他一个月能赚10000块钱，那平均下来，他每天能够到手的，也就300多块钱吧？”
“嗯。”
梦梦的神情木讷，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再看耀子，一天pk下来，多的时候，甚至可以破千，那你为什么还要追求所谓的白领生活？”
“好像……也是哦。”
梦梦一脸的茫然，喏喏地应道。
“那不就是了！”
一哥猛地起身，朝着河对岸，张开双臂。
眼前，是延绵纵横的低矮山丘，而山的尽头，就是星城！
他转过头，望着梦梦。
“我们可以先学习，等到可以出师了，再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然后，去星城，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
心头的郁结瞬间豁然开朗。
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
与其躲在那个小山村里守着两座大山，倒不如，豁出去，拼那么一回。
“嗯！”
像是受到了感染，梦梦也是一脸兴奋地起身。
却不想，许是坐得久了，身子有些僵滞，一个不稳，整个人跌进了一哥的怀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梦梦的脸羞得通红，赶忙撑着他的手臂，从他的怀里挣脱。
“我们……我们一定可以的！”
一哥的目光有些发直。
就那一抹红，在他的眼前，宛若水墨般迅速染开，最终成为这苍白世界里，最为璀璨的一抹色彩。
“对！”一哥宠溺地笑着。
两人对视，然后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
远方，似乎依旧迷茫。
但未来，似乎正在渐渐清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