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口的江渔隔一会儿看一眼时间，还不见人出来，她不免有些担心。连跟几名民警闲聊的心思都没有了，眼睛一个劲儿往村子里瞧。
夜色越来越深，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村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江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人跑了？还是跟村民起了冲突？一个个不好的念头接连冒了出来。
其他几名民警也都警惕地望向村子。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黑子被叶展舟他们拥在中间带了出来。
杨大新走在最后，边走边向跟着的村民解释：“就是去配合个调查，你们不要想多了。这都几点了，还不赶紧回家睡觉，凑什么热闹！”
黑子没有戴手铐，一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跑不了。二是，不想让他那个跛脚的老父亲担心。
他自己也清楚这点，到了车边，背着村民的方向主动伸出了双手。
回去还有一段难走的山路，黑子被塞进了台南派出所的警车，丁宣和陈孝通都跟了过去。
七座的面包车，他被五个警察围在中间，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休想飞出去。
黑色越野车上只剩了开车的叶展舟和副驾上的江渔。
发动了车子，跟上前面两辆警车，叶展舟目光往旁边瞥了一眼：“很担心？”
刚才回来的时候，小丫头什么都没问，但焦急与关切之色却是明显写在脸上。
江渔看了眼后视镜里还没散去的村民，心有余悸：“我听他们说，今晚除了值班的，所有警力全出动了。”
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看群山环绕的前柳树村，她真怕进村的人有什么闪失。
陈孝通说多带些人，有备无患，难道是预料这次抓捕行动难度太大？
“陈所长是怕人跑进山里。”叶展舟说道，“黑子家比较偏，从后窗出去能直接上山。不过，这么多人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们对这里熟，可你和丁哥不一样，人生地不熟，万一需要追捕，在山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叶展舟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心塞，原来担心的不只是他一个，还有丁宣。
不过，同为一个队的战友，小丫头这么想，没毛病。他还没弱智到追问，“你到底担心谁多一点”这样愚蠢的问题。
车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江渔偏头窥他。心里纳闷，这人怎么突然板着脸不说话了呢？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说：“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好吧，领导的心思不是吾等小民能理解得了的。
如此想着，江渔听话地挪了挪，在车座里寻个了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叶展舟心里有点儿乱。
凭着多年做侦察工作的经验，他感觉小丫头从看到他们回来起，眼睛就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在确定没有伤之后，还明显松了口气。
难道是错觉？
前面又到了盘山路，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换档爬坡。
自打进了市局一直跟案子，加班熬夜几乎成了常态，使得江渔的睡眠严重不足。
本来只想休息一会儿，哪知闭上眼睛就直接睡了过去。被推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台南派出所院儿里。
揉揉朦胧的睡眼，江渔觉得自己现在的睡眠习惯都快跟狗狗一样了，得空就能来一觉。
对陈孝通以及台南派出所民警表示了感谢，叶展舟三人押着黑子连夜往回赶。
高速公路上开车本来就是件很枯燥的事儿，如果是夜里，那就得再加个“更”字。
江渔的情况还好，之前眯了一会儿，这阵子觉得精神头挺足的。
瞄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十点二十三，她缓缓加大油门，将车速飙到了一百八。
“超速了！”后座上的叶展舟懒洋洋提醒道。
“这车不是录入系统了嘛？”江渔是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私车公用，不怕被开罚单。现在路上没什么车，正好可以过过瘾。
“把顶灯打开，省得下高速被拦了。”
碍于中间隔着个嫌犯，丁宣没言语，只投过去一个“你还真是差别待遇”的眼神。
同样的情形他也经历过，只是……会被骂着打开警灯。
瞥着坐在中间闭着眼睛的黑子，叶展舟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诶！为什么都叫你黑子呀？”
吴飞长得不黑，相反，在男人当中他的皮肤算得上挺白了，至少比坐在他两边的男人都要白上至少两个色号。
相貌也不象山里人那般粗矿，面部轮廓流畅，细眉细眼，但却不显女气。
至少在叶展舟看来，他和他那个跛脚老爹长得一点儿都不象。
抬起头，黑子长长吸了口气：“我刚生下来的时候特别黑，我妈就给我起了黑子这个小名，后来就一直这么叫着。”
“哦~~”丁宣拖了个长音，“我倒是听人说过，刚生下来的孩子越黑，长大了越白。看来，还真是哈。”
黑子重新把头低下，没有接这个话茬儿。
叶展舟又怼了他一下：“你爸多大岁数了？”
“快七十了。”提起父亲，黑子的眼神有些黯淡。
“你爸腿脚不好，又那么大年纪，拉扯你肯定不容易。你说说你，挺大一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他呢！”叶展舟啧舌。
“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表现，以后再也不偷跑回家了。”黑子面露悔意。
叶展舟冷哼一声：“就为这点事儿，至于大半夜过去找你么？就算找，也用不着我们市局刑侦的去。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自己都做过什么，还没个数？”
“领导，我就是想我爸了，回去看看他，别的什么都没干。”
虽然被判了缓刑，并没有真正去坐牢，但看守所一定没少待。领导，是对除管教之外，其他警方人员的称呼。
“别告诉我那包是洗衣粉。”叶展舟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我这次回家就是想慢慢戒了。”黑子敛下的眼皮，身边这个警察的目光太过犀利，看得他很不舒服。
叶展舟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到底是回去看你爸，还是戒毒呀？”
他呲了一声：“要是不想把事儿闹大，就好好想想怎么配合我们工作。”
黑子低垂着眉眼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