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从凌晨就开始下的雨，将刚刚回升一点的温度再次打到谷底。
街上已经有人穿上了羽绒服和大衣，来抵御突然到来的寒流。
市公安局会议室里，刑侦支队一队的人却是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案情。
苗伟翻着记事本说道：“付景龙单位领导和同事对他的评价还都不错。说他业务能力强、工作认真，为人谦和、有礼貌，从来没跟谁发生过争执。总之，都是好话。但是，他跟单位里的人关系都不是很亲密。平时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没有私交。”
老杨插了一句：“就算没有私交，这人好几天没上班，领导也不问问？”
付景龙国庆节后没去上班，所在的建筑设计公司并没有向警方报人员失踪。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部门主管说，他们实行的是弹性工作制，只要按时完成设计任务，交稿就行，不必天天到单位报到。”苗伟解释道，“正因为如此，付景龙跟同事关系疏离也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觉得他跟同事保持距离，是不想让单位的人知道他的秘密。”
向光明接过话茬儿：“虽然现在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付景龙这么做，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的确是这样。”丁宣难得地赞同了他的观点，“刘高远也是一样谨慎，开始什么都不肯说。直到我告诉他付景龙已经死了，才承认他们曾经是恋人……”
向光明出言打断：“诶？我说丁儿，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丁宣抬抬手，示意让他先说，却在扭过头时翻了个白眼。
向光明没管他这套，接着刚才苗伟的话题继续说：“建筑设计公司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在付景龙的通讯记录里有了新的发现。八月三十号，他跟一个138开头的手机号通过电话。”
“是金博丽的号码？”荆红问道。
“对，还是红姐聪明。”向光明点头，“通话时长只有三秒，虽然时间很短，但足以证明两人现在还有联系。”
“旧情复燃？”老杨不可置信地问，“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你就不懂了。”李昊天说，“有一种人是男女通吃，老同志。”
“滚！别这么叫我。”老杨瞪眼。他十分不理解，好好的一个称呼，怎么就这么被玷污了？
性格温和的老好人难得发次脾气，惹得一众人哄笑不已。
“有个事儿我没搞明白。”老好人再次提问，“这付景龙应该是女的一方吧，怎么还能跟女的呢？”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江渔说道：“这是一个误区。充当什么角色并不完全是固定的。”
不仅是老杨，荆红也不太明白，她问：“什么意思？”
“0和1知道吧？”江渔反问。
两人点头。
“中间还有个0.5。”
叶展舟没有作声，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丁宣却是惊诧道：“妹子，你懂得可真多。”
“我也是问了别人才知道的。”江渔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关于取向问题，有的人很早就知道，有的人结了婚才发现，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付景龙虽然没有结婚，但与金博丽有夫妻之实，这属于第二种情况。”
向光明问：“难道不会是因为他老爹棒打鸳鸯而产生了逆反心理吗？”
“逆反心理，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不会来真的。”丁宣说道，“付景龙和刘高远那可是真真地谈了三年恋爱。要不是刘高远去了滨城，他俩没准儿现在还在一起呢。”
“那你问清楚那戒指怎么回事儿了吗？”荆红问。
丁宣朝江渔抬了抬眉毛：“还真象小江妹妹之前猜的，那个q的确是queen的缩写。但刘高远并没有刻着k的戒指，因为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去了滨城，两人就分手了，之后基本没什么联系。”
向光明嘁了一声：“分手好几年了，还戴着人家送的戒指。看来，付景龙对刘高远的感情挺深啊！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滨城？”
叶展舟突然道：“刘高远结婚了？”
虽然是在问丁宣，但那语气却不象是问句。
丁宣挑了挑大拇指：“不愧是叶哥，直接说到点子上了。刘高远就是滨城人，家里有点背景。他跟他老婆是家里安排的，没什么感情，互惠互利而已。”
众人一片哗然。
老杨推了推快要掉到鼻尖上的老花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不是感觉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丁宣调侃道。
老杨冷哼一声：“这种门，我宁愿不开。”
“刘高远不仅结了婚，还有个三岁的女儿。”丁宣又扔出一个重磅消息，“现在老婆已经怀了二胎，如果不是男孩儿，很有可能还会继续生。”
荆红挑了挑眉：“这是回归正途了？”
“回没回归正途不知道。”丁宣扯了扯唇角，“反正他最近没有离开过滨城，无论是付景龙还是金博丽被害的时候，他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刘高远和北锦大厦现场遗留的特征也不相符，可以排除。”
下面议论声还在继续。
“跟人谈了几年恋爱，说结婚就结婚，这也太渣了……”
“这种事儿，不是你我这种直男能理解的……”
“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出柜……”
“真爱最终还是敌不过现实……”
“凡事要因人而议。”叶展舟敲了几下桌子，“付景龙的背景也不简单。”
这句话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哈市城东的商业街，有三分之一都是他家的。如果当初他肯按家里的安排走，绝大部分家产都会是他的。”
“这么说，付景龙还挺有骨气的。”苗伟说道，“自己一个人留在明阳，一步步从小助理做到了设计师。”
“先不说这些。”叶展舟话锋一转，“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付景龙和金博丽的死，极有可能是同一嫌疑人所为。既然两人现在又有了联系，那就从他们共同认识的人着手调查。”
他把头扭向老杨：“回头拟个并案申请，把案子从兴谷分局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