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河气愤的攥紧她的手腕，“你为何总这样！”
这是真正意义上，苏毓河第一次对苏灵沧发脾气，苏灵沧曲解他的意思，让他很恼火，明明对外这般冷静通情达理，可待他却要求这般苛刻。
苏灵沧挣脱他的钳制，狼狈的擦掉泪迹，“左一句尸受制于人，右一句不怨她，莫非怨我？”
她移开视线，心里明明难受得不行，却还是冷着脸质问：“你这不是在怪我，不给你自由吗？”
张明徽将苏毓河交由苏灵沧保管，自然得与苏毓河签订契约，换句话来说，另一个层面上，她与苏毓河的关系同她与挽月相似。
一人一尸仿佛陷入死循环里。
苏毓河愈加焦躁，加重手上的力气，“你分明在曲解我的意思，为何你总拿分开来威胁我，自始至终，你就想着离我远点，就好像只有我……”他不堪出口，撇过头，就像只有他想要时刻黏着苏灵沧，可他之于苏灵沧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似的。
苏灵沧脸色白了几分，喃喃：“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她担心毓河出事，留他在派内，在他看来是她变相的抛下他。
苏毓河慌乱松开手，他忘了，阿沧能探到他心中所想，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默认了。
苏灵沧眼前渐渐模糊，抬头怔然的望着他，没想到她与毓河之间竟产生那么大的鸿沟，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们之间出了那么大的问题？
毓河去妖界冒有被恶妖控制的风险，她出于担忧、不放心，不让他去，有错吗？
掠连杀了那么多人，她被人控制是不假，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推脱责任了吗？
她在寒山被鱼神蛊惑，说了伤人的话，忘了他，丢下他，是她的问题，是她没有防备，是她太弱了，才受鱼神的蛊惑。
才导致毓河不安，她尽她所能，弥补他，爱他，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
可到头来，还是变得一团糟。
僵尸被人所控，内心却是不依，是迫不得已才受人驱使。她不也是在控制毓河，不许他做这儿，也不许他去那儿，限制他不许到处乱跑，毓河是不是对她颇有怨言，他是不是想要自由？
他们之间的感情，何时掺杂了其他的东西？是她忽视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才让他生出诸多不满。
苏灵沧走到桌前，胳膊颤着，倒了杯茶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糟糕的情绪，问：“你想我怎么做？”
苏毓河张了张嘴，他想她对掠连别抱那么大的恶意，想她理解僵尸被人控制心神是迫不得已，想她别总一冲动，就要丢下他，就如方才那般，那么冲动。
可出于直觉，他下意识摇头，沉默着。
“毓河。”苏灵沧道，“若是……”她顿了顿，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捏紧茶杯，“你对我不满，那我们便解契。”
苏毓河登时绷紧下颚，气得浑身泛着黑气，“好，好，好，解契。”他与她争执，是在于掠连受制恶人，偏偏她想去另一层面。
解契，呵，解契。
那便解了这契约！
解契只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苏毓河看苏灵沧毫不犹豫的施法解契，全程黑着脸；苏灵沧心神不宁，哪又注意到苏毓河的情绪，看着掌心空荡的样子，她有些失神。
苏毓河作势转身离开，苏灵沧喊住他：“你去哪？”
“用得着你管？”苏毓河冷声道，“我这就消失在你眼前，不碍你的眼。”
苏灵沧陷入了沉默，直到苏毓河离开后，她仍旧一语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黑，夙文敲门进屋，“师兄说得提前去妖界，今年月圆之夜提前了。”
苏灵沧望着天上一轮圆月，浅浅点头，拿起行囊，“走吧。”
夙文看苏灵沧只身一人，往她掌心看了看，迟疑道：“毓河，留下罢？师兄这会儿情绪不好，还是莫让毓河去他眼前。”
“毓河去别处戏耍了。”苏灵沧淡然道，“他不去。”
“哦，哦，那行。”夙文看苏灵沧神色淡然清冷，总觉得师妹哪儿不太一样了。
苏灵沧出门，下楼与林云夙汇合，他们早在楼下等着，她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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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的出门，苏毓河没地方可去，只好沿着挽月的气味去寻她。
到了药铺门口，苏毓河便见她与姬丞坐在里边，他心情不好的喊她：“挽月。”
挽月像是遇见救星似的，迅速滑溜到苏毓河肩上，紧接着，她微微眯起蛇眼，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有些无奈，“我这才离开几分钟，你们又怎么了？”
怎么还解契了？
“我明明在与阿沧在讨论关于掠连受制于人不得自由的事，阿沧却提出解契。”苏毓河进店里坐着，沉着脸，“我好不容易将她拦下，她竟然又提了这事，她分明是不想要我！”
姬丞化为人形，想要上前拿走挽月。
“别碰我。”挽月出声，“我来看看，你与主人出了什么问题。”她伸头对着苏毓河，沉静的眸子对上他眼睛，用幻术探他与主人的情况。
没想到，两人竟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吵起来，还闹得这么严重。
“主人钻了牛角尖，冲动之下，才这般。”挽月道，“但你左一言右一句人类不对，尸不愿受制于人，她自然联想到你身上。”
“胡说。”苏毓河道，“分明是她不想要我，我与她说掠连的事，她还能想到解契。”
“女儿家么，总会生出一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挽月淡然道，“她喜欢你，自然事事都会想到你。”
苏毓河闻言愣了愣，被挽月这一席话给取悦到了，忍不住小幅度的扬起嘴角。
“主人失去师兄心里难受你没安慰她罢了，你处处护着掠连算了，反倒指责她的不是。”挽月道，“她不气才怪。”
“我在与她就事论事，哪护着掠连？”苏毓河反驳，“她再气，怎能解契就解契？”
挽月沉默片刻，幽幽扫了他一眼，“你的就事论事，在主人看来，就是护着她。”
“谬论。”苏毓河又问，“你过来时，与阿沧商量过了？”
“自然。”挽月有些不可思议，“莫非你认为主人是那么冷情的人，会将我随意赠人？”
苏毓河沉默了。
“难怪主人会生那么大的气。”挽月语气淡了些，“主人对你耍性子，你往她胸口戳刀，你怕主人抛弃你，主人何尝不也因掠连的存在而不安，分明是在意对方，偏偏闹成这样子，你以前事事以她为先，再三因掠连与她争执，换作你是主人，你恐怕要闹翻天了罢。”
苏毓河渐渐的，品出他与苏灵沧之间的对话不太对味。
“阿沧，在与我闹小性子？”苏毓河迟疑道，眸里隐含懊恼，“她今天情绪是不太稳定。”
“嗯。”哪曾想，他张嘴闭嘴都是护着掠连的话，主人不气才怪，挽月扭头看了一言姬丞，“我要回去照顾主人。”
“又不是你惹的，谁惹的谁去。”姬丞心心念念几百年的小蛇，哪是那么容易放走，“你去不管用。”
“可我也没错。”苏毓河拧着眉头，“分明是阿沧在无理取闹。”
挽月也不管姬丞同不同意，化为小蛇，去飞来客栈探苏灵沧。
可到客栈后，却一道人影也没看见。
挽月回来得早，苏毓河有些诧异，又有些别扭，低声问：“阿沧让你来与我传话的？”
“他们去妖界了。”挽月拍拍他肩膀，“你便好好在这儿等主人回来罢。”
苏毓河愣住，他才出来片刻，怎么就全去妖界了？
“阿沧性子莽撞，你我都不在身边，不妥。”苏毓河脸色严肃，闹性子归闹性子，护还是得护着人。
挽月道：“已经过了时辰，你去不了妖界。”
苏毓河拧眉，起身作势往外走，却看见方才遇到的那对夫妇中的女子，唤作白清絮。
“公子，可否赏脸，去白府一聚会？”白清絮道，“清絮恰好知去妖界的方法。”
白清絮看起来不像坏人，苏毓河当即点头。
挽月无奈的扶额，“我与我家公子一同去。”
姬丞黑了脸，“现如今你怎么这般事儿多，照看这照看……”硬生生被她轻飘飘一记眼神给憋回去，“我也去。”
白清絮莞尔，“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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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蜃沙是照着妖界的大部分样子而建成。
陆承霄和江郴喷了些许剂量，换上里衫，打量妖界。
林云夙他们早有准备，掩饰住身上的妖味，小心谨慎的在巷口里，观望情况，见外边的妖没有什么反应，夙文长舒一口气，扭头朝他们道：“没问题了，我们现在分开去打听罢？”
林云夙点头，看向苏灵沧，“我与夙文，师妹与陆承霄，罄姬与江郴，两个小师弟一起，如何？”
不待江郴反对，罄姬不满道：“我要与陆承霄一路，我保护他！”
江郴冷笑一声。
陆承霄道：“江郴更需要你的保护。”
江郴瞪大眼睛，“承霄，你这话我不爱听了啊。”
“按师兄的吩咐来。”苏灵沧道，“罄姬，若你们有什么发现，记得给发泡泡传来给我和师兄。”
罄姬恹恹的低着头，江郴见状，也不再吭声。
“行动。”林云夙道。
他们分别向东南西北方向分散走。
“姑娘你好，我们是下城来的小妖，前段时间被红月使者救下，想来报答恩情，可否告知我，红月使者住在哪儿？”陆承霄朝一只桃花妖问，故作腼腆，“小霄寻到红月使者，定回来答谢姑娘。”
许久没见到陆承霄笑容，苏灵沧片刻愣神，心情微窒，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问桃花妖：“听说白吾主君的妻子脾气很臭？”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桃花妖当即瞪大眼睛，上前扯了苏灵沧胳膊，作势捂住她的唇，但碍于她妖形被苏灵沧矮小许多，堪堪碰到她的下巴，“小心被白吾主君的小妖听见，有得你受！”
桃花妖是她与陆承霄判断出比较面善的小妖，这下看来，确实如此。
人有善恶之分，妖自然也是。
虽然桃花妖没说多少，但她这么轻轻一碰，苏灵沧还是捕捉到关于乐曼些许事迹。
“不好吃，换一碟！”乐曼一脸暴躁，“你们这儿的东西怎么都那么难吃，换一个！”
苏灵沧眸光微微凝滞，往桃花妖的小店里看去，是专做糕点的店铺，她点了点头，“哦，不说便不说。”
桃花妖痴痴看苏灵沧这般不以为然的样子，小声道：“人类有什么好呀，我们妖才是最好看的，你比白夫人好看很多哦。”
她夸完苏灵沧后，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脸庞泛粉，转头回答陆承霄，“红月使者不在我们这片区域，她在南片，是金虎主君的手下。”她踮起脚，往他们身后指着，“要报恩，得往这边去。”
“多谢。”陆承霄鞠躬。
小桃花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碍，你让她莫说白夫人的不是哦，会惹下大祸的哦。”
苏灵沧打量桃花妖片刻，她眼睛清澈透亮，是只住在妖界的不谙世事的小妖，倒是与苏桃有些相似，她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头，“多谢提醒。”
没想到，打听到红绫和乐曼的下落是这么简单。
苏灵沧有些迟疑，从桃花妖语里听出，这白吾对乐曼重视程度，若要带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罢。
再者，她是先陪顾霄哥去找红绫姐，还是同林云夙去寻乐曼呢？
苏灵沧飞鸽传音，“师兄，乐曼师姐在我们这片区。”
“红绫在江郴他们去的片区。”陆承霄道，“不若你在此处等他们来，先把你师姐救下，在与我们汇合罢。”
苏灵沧浅浅点头，“你莫冲动。”
陆承霄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发丝，“阿沧长大了，还知道叫哥哥莫冲动。”
苏灵沧的脸色微妙的变了。
之前陆承霄失忆，她探不见陆承霄的记忆，方才她却看见了一幕。
陆承霄眸光一顿，显然想到苏灵沧有探心术，迅速收回手，试探性喊：“阿沧？”
苏灵沧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顾霄哥放心去罢，阿沧等会就到。”
陆承霄松了口气，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