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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天梯这个好地方

    天上的散仙们也并不如凡人想像的那样光鲜亮丽随心所欲。各个世界都有贫有富有高有低。我即为笑寒元君高兴,又带着点不明所以的悲伤。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一切又都回不去原来的样子。

    笑寒元君没有回头,背对着我抬手挥了两下,广袖飘逸,又恢复了我初相见时那个咨意又潇洒的女子,带着她一身狗血又庸俗的身世。像她从密录里读到我的身世时形容的那个词一样,狗血又庸俗。这就是真实啊,仙凡神魔,六道轮回,哪一个不是一身的狗血又庸俗平凡又普通,那些被美化的披着七彩霞衣的传奇人物故事,只不过是满足人们心底最后一丝对美好的憧憬向往罢了。

    我没有回东皇太苍宫,一个人向天梯的方向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伤感情绪是从哪钻出来的,压在心口上沉沉的,抖落了两下也没抖落下去。我像个鸵鸟般的把头扎进沙子里,看不见便以为一切都不会发生变化,比如春播夏种秋收冬藏,比如日夜交替四季更叠,比如苍海桑田五百年的一变迁,比如我每日里在东皇太苍宫中的忙碌,随在帝君身后端茶倒水展绢研墨,刚刚却惊觉这些事情似乎有太久都没有做过了。原来时光向前走着,世事也在变化着啊,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想要忙碌的事情的?

    天梯处的草长的越发高了,几乎没到腰际。春日里成片盛开的花朵已经所剩无几,稀稀落落的点缀在草丛中,像是散落在世间的灵魂,孤零零的。未到秋日,古银杏的叶子还是绿油油的随风伸展,树下历年落的叶子铺就的厚厚的一层。黄灿灿的,像是一床大被。

    草棚仍在,歪歪斜斜的立在天梯边上,我伸出一根手指触了触草棚的支柱,细瘦的竹竿发出两声咯吱咯吱的惨叫,摇晃了两下还是站稳了。我见没有把我埋在底下的忧虑,挥袖用法术把棚内竹榻多日积下的灰尘落叶扫去,抬步入内席地而坐。

    我从袖内乾坤袋中拿出烹茶工具,一一摆在面前的矮几上,拢手盘膝端正坐态,闭上双目调息片刻,把心中杂念驱逐出去,缓缓睁开双眼,平心静气的开始烹茶。

    茶道讲究五境之美,即茶叶,泉水,火候,茶具,环境,配以烹茶之人的情绪,最后烹制出来的茶水味道天差地别。此时的我内心无一丝波澜,除了茶具稍显一般外,其它四境皆为上品,当第一杯茶水冲出之后,我深吸一口气,让茶香进入肺腑,闭上眼睛,再把体内浊气缓缓呼出,我睁开眼用力的伸展手臂向上,一副仰头问苍天的姿式,然后放下手左扭右扭,把满身浮躁与不合时宜哗哗的抖落干净。

    忽然哗啦啦一阵响动,古银杏树下的落叶从里坐起一个人来,开口说道“小姑娘,给我也倒上一杯茶。”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点软糯糯的慵懒味道。

    我着实被惊了一跳,手一抖险些扔了手中杯盏。若论我此时的仙术能力,也到了能磕磕绊绊独自行走江湖的水准,这落叶中隐着个人,方才我却半点气息都未能探查到。

    我把微微发抖的手收到矮几下,双手交握着无意识的互搓了两下,故做镇定的看向说话之人,一身藏青色衣袍,灰发上还粘着几片金黄色的落叶,正起身往棚内行来。竟然是魔君杜尹。

    昆仑圣君的封圣大典后,天帝的九重宫阙中要大宴三天三夜,各帝君及仙家世族家主们此时不是应该在宴席之上才对吗?身为魔君,更应该是明的暗的被无数目光关注着才是,怎可能偷溜出来跑到这来偷懒。杜尹若无其事的抖了抖衣袍上的落叶,施施然的走进棚内,仿佛他不是从落叶堆中钻出来的,而是刚从天上飘落而来的风度翩翩。

    我一副傻呆呆直眉瞪眼的表情看着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伸手从我手中接过茶盏送到唇边,没有马上喝,而是先在鼻端轻嗅了一下,狭长的睡凤眼随着吸气的动作眯了起来,越发看不清眸中的神色,分三口饮尽杯中茶水。

    杜尹放下杯盏,眼神淡淡的一扫,好整以暇的看向我,平伸手掌侧放在桌上,示意我再烹一杯。

    我借着看火的时机迅速的抬眼从他面上描过,未及停留便垂了眼帘,机械性的往小炉中投了两只干松果,等待水再次煮沸,心里盘算着该不该起身见礼,魔君哎,一界之君哎,我见过的大人物也不在少数,但魔君必竟是邪道人物,自身就带着神密的光环,算是深居简出的神秘人物,此次在众人面前现了身,也不希望走哪都被人不认识吧。

    心下这样想着,动作上便带了出来,伸手支了桌案便欲起身,还未抬起腰身,只觉一股大力压下,硬生生把我按在当地,对面慵懒磁性的声音传来“安心烹茶。乱了心神,茶的味道就变了。”

    我垂了头,借着整理桌上杯盏的动作平复心境,既然他不亮身份,我便装做不识好了,于是抬眼肆无忌惮的看了杜尹几眼。九重宫广场的时候离得远,只觉得魔君瘦弱斯文,此时近在咫尺,便仔细的打量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