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大怒,又转来与张飞厮杀,二人这次真刀真枪,杀得难分难解。

    一个拼力死战,一个想活捉对方,大战五十合不分胜负,看得两军热血沸腾,高声呐喊。

    张飞几次以长矛压住张任,想要劝降,张任初时高声大骂,奋力挡开,后来已经无法答话,卯足气力厮杀。

    勉强撑到六七十合,张任便觉双臂酸麻,却见张飞越战越勇,如同蛮牛一般,似乎有用不完的体力,自知不敌,拨马便走。

    “兄弟莫走!”张飞眼看就要拿住,不肯放弃,催马紧追。

    张飞马快,越追越近,张任回身一箭射来,大喝道:“看箭!”

    张飞听得警告,忙低头闪避,正中头盔,急忙勒马停住,大骂道:“俺张家人光明磊落,你竟然偷袭,不讲武德,呸!”

    张任并不答话,回到城下,领兵入关,传令紧闭关门,严防死守,不再与荆州兵厮杀。

    张飞退回阵中,摘头盔取下箭矢,将那支箭收起来,骂骂咧咧:“下次抓住张任,俺扎死他!”

    刘琦收兵回营,叹道:“这张任果然有些本事,竟也用诱敌之计!”

    庞统笑道:“此乃英雄所见略同,张任智勇兼备,非其他川将可比,还需另设机谋。”

    刘琦言道:“普通计策,恐为其识破,至少也要用连环计。”

    庞统道:“张任据险而守,只要将其诱出关来,便可依计破之。”

    陈到言道:“我看此人十分沉稳,恐不肯轻易出关。”

    庞统笑道:“守关虽是稳妥之计,却终究不能退敌!如今东路兵马已逼近成都,张任无法专心只守绵竹,必急于败我军,由不得他死守关隘。”

    刘琦大笑道:“先生言之有理,蜀军虽是守势,其实他们比我们还急,急则生乱!”

    遂与庞统商议,将人马分作两部,大军沿河扎营,张飞领一军屯于山脚,形成掎角之势,准备军器攻打绵竹关。

    一连三日,却不见荆州军攻城,守军渐渐有些懈怠,加之犍为失守的消息传开,军中议论纷纷,人心浮躁。

    黄权忍不住来见张任,言道:“刘琦分兵扎营,看似要攻,实则布成守势,必是得知东路兵消息,武阳失守,荆州兵可沿江直取成都。将军若不早些退敌,敌军兵临城下,守此关也无用处。”

    张任蹙眉道:“司马有何高见?”

    黄权道:“不如趁夜劫营,杀退刘琦,若能趁势夺回涪城,则可安心对付东路敌军。”

    张任叹道:“刘琦诡计多端,又有庞统为谋,既然分兵,必有防备,或许正是诱敌之计,只怕有去无回。”

    黄权献策道:“刘琦沿岸扎营,何不于绵水上游堵塞河道,放水淹之?”

    张任摇头道:“荆州军沿岸驻扎,上游阻水,河水必会浑浊,其见河道变浅,自会觉察,不过徒劳而已。”

    黄权愕然,沉吟片刻又道:“敌军两营为掎角之势,不如故布疑兵,偷袭刘琦大营,张飞必会来救,却以精兵偷袭张飞营寨,再以伏兵击回援之兵,可获全胜。”

    张任思索一阵,还是摇头道:“不可中计,今已入冬,天气至寒,各处守将只需严防死守,待敌粮尽,自会退兵,再伺机追敌,方为稳妥之计。”

    黄权无奈,正叹息之时,却听关上鼓声大作,守军来报:“那黑脸的张飞又来了!”

    张任不耐烦道:“只管死守,不必理会!”

    守军答道:“他说与将军早有约定,喳喳乱叫!”

    张任眉头紧皱,披挂整齐来到关头,只见张飞一身锦衣,扎着儒巾,身披锦袍,与先前判若两人,不由一怔。

    张飞抱拳道:“张将军,三日时间,你考虑得如何了?”

    张任愕然道:“考虑何事?”

    张飞挤眉弄眼,铜铃大的环眼显得颇为滑稽,为难道:“这事恐怕好当着三军之面说出来吧?”

    张任勃然大怒,挽弓大骂道:“张黑子,我与你势不两立,何来约定,休要在这里蛊惑人心。”

    “好好好,俺再给你两天时间!”张飞忙拨马后退,临走时抱拳道:“多谢将军上次手下留情。”

    “此乃刘琦离间之计,不可信!”张任颓然放下弓箭,冷哼一声下城去了。

    黄权和卓膺相视一眼,一时也不明情况,那天厮杀,他们确实几次对话,但在战场之上,充耳都是鼓声和呐喊声,谁知道说了些什么?

    费观见这里形势扑朔迷离,心想若是张任献关,到时候自己半点功劳都没有,不如先回绵竹,静观其变,便以调拨粮草为名向张任辞别。

    过了两日,张飞又来,这次张任干脆不与他会面,张飞叫嚷一阵,无奈回营。

    刘琦叹道:“这张任,真能沉得住气!”

    庞统笑道:“翼德已叫守军自相生疑,公子爱惜此人之才,还需再于后方点一把火,叫他对刘璋彻底失望,才好归心。”

    刘琦忽然想起一事,大笑道:“前次我有一计胎死腹中,此次正好施行。”

    这几天专等张任来劫营,对方却按兵不动,越是如此,刘琦便越爱惜张任之才,如此危急时刻还能沉得住气,可见心性坚韧。

    此时的刘璋,在成都如热锅上的蚂蚁,寝食不安,泠苞在广汉全军覆没,刘璝兵败退守广都,敌军距离成都不过百里,如刀悬于顶。

    正为张任挡住刘琦感到欣慰,但近日城中传言,张任消极怠战,与张飞在绵竹关多次叙话,似乎有意投敌,只是条件还未谈妥。

    刘璋大惊,慌忙聚众商议,如果张任投降,绵竹失守,进入成都便一马平川。

    王累言道:“张将军乃忠义之人,绝不会背主,主公不可轻信谣言。”

    张松却冷笑道:“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刘琦势大,又善待俘虏,州郡多有叛降者,尤其庞羲降敌,人心震动。如今张任迟迟不肯出战,焉知其心思如何?”

    王累大怒道:“张别驾,自古国亡,莫不起于君臣不和,你如此挑拨,居心何在?”

    张松揪着胡须轻笑道:“邓贤虽降,乃是中刘琦之计,不得已而为之,泠苞被斩,乃轻敌所致,刘璝兵败,是被小人所害,然诸将虽败,却皆能出战迎敌,为主公竭力尽忠。那张任号称蜀中第一大将,却不敢迎敌,是怯敌还是自保?抑或早有二心?恐怕唯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