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还是向岩融和盘托出。
“咦？”
高大的薙刀愣了下神, “不能？”
“是啊。”审神者对此也很无奈, “时之政府的规定——因为如果让人看到你们的本体，保不齐会有谁认出来哪个还收藏在博物馆或者自己私藏的。”
然后, 如果传到事主的耳朵里, 她——或者说“ekki”这个推特——就麻烦大了。
“哈哈哈哈哈。”
岩融倒是毫不介怀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
“啊——也是，”薙刀爽朗道, “在主人的时代，情况还是这样啊。”
而说到付丧神们的战斗, 都是凭借从前主学来的刀法和自己的本体。如果按照岩融的想法, 想要展现这么些东西，自然是和时政的规定相悖的。
“也没关系，虽然提了这个要求, ”岩融摸摸下巴, “我是无所谓啊。”
他一向是看得开的豁达。
“再怎么说, ”他咧嘴笑着, “主公能让我们以人身再现于现在这个时代，我也实在是享受了一番战斗，能不能再在拍照的时候只是——”
“唔, ”薙刀费解地扬起一边的眉毛，“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水落时江：“锦上添花？”
岩融恍然大悟地“啊”了声，大笑着一把揉上审神者的头，在后者“悠着点岩融先生, 我头发要乱了”的抗议中一边“嘎哈哈”地笑着一边收回了手。审神者理理发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岩融挠了挠头又开了口。
“不过——”
“要是让我想自己的特点，”水落时江都能看见他脸上写着个问号，“除了这个，别的就……”
岩融比划了下自己的个头。
“哈哈哈哈哈，个子大算吗？”
时江含糊地应了声，“也不是不行……”
但看岩融的样子，也和她一样觉得差着点什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谁都想不出什么好提议，这沉默倒先让蹲在窗户外面的人忍不住了。窗棱上响起几声短促的敲击，水落时江一怔，刚回头就见木窗被人推开一条缝。先传进来的是手脚上铜环叮当作响的声音，紧接着，今剑也探进了头。
他三两下灵巧地翻过窗沿，脚上的单齿木屐没有一丁点影响到他的灵活，等今剑轻巧落了地，时江差点给他多鼓几下掌。
“当当当当，”小天狗不失兴奋道，“现在是我登场的时间啦！”
水落时江眨眨眼。
“……今剑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一开始！”
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偷听感到心虚，“毕竟这回要拍的是岩融嘛，我有跟他说我想听听的。”
“你倒是也跟我说啊。”时江哭笑不得地说，瞪得今剑又嘿嘿笑了两声，“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关系还是这么好。”
就像义经和弁庆。
饶是回到过去发现只是传说之刀，并没有在义经公身边存在过，今剑也接纳了这样的自己。这也同样没有影响到他和岩融的关系。
水落时江对此当然乐见其成。
“怎么样，”她兴致勃勃地问，“今剑你要和岩融先生一起拍吗？”
今剑还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这回……”他迟疑道，“上次不是拍过合照了吗，所以这回就算了吧？”
“不对不对。”
短刀蓦地回过神来，他叫道：“我是想说，刚才说战斗什么的——”
“能拍的吧，”那双圆溜溜的红眸眨巴眨巴，“就算不能出现本体，手合场不是有木刀吗？”
岩融：“……”
水落时江：“……啊。”
“忘了啊。”
“完全忘了。”审神者捂住脸给自己找借口，“大概……是因为最近没怎么跟山姥切君继续学刀，居然忘记了手合场有木刀这码事了。”
“嘎哈哈哈哈！”
岩融笑得开怀，“没关系，主公哟，我不是也一样忘了吗！可以，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战场，也是可以享受一番的——主公，就这么办吧！”
眼见他这就准备出去拽个人来陪练，水落时江赶忙拉住。
“等等，岩融先生，等等等等，”她阻止道，“这个，今天呢肯定是来不及了，你可以做做准备等明儿再拍，反正就这几天的事。”
她没说做什么准备，只是让他心里有个底，岩融听了这话倒是热血上头地开始摩拳擦掌，也不知道明天是谁会被他拉去当对手。
阿门。
审神者没什么诚意地想。
回了家，水落时江这几天总有些惴惴，还好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她安放好相机，看着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小泉真昼打了个电话。
“滑雪拍的照片？”小泉的声音有些茫然，她的话音稍微远了点，显然翻起了相册，“啊，找到了。”
“照片里的——”
她歪头瞧了下，“是说御手洗同学？”
水落时江想了一会儿，顺利把这名字跟记忆里的名单对应起来。
御手洗亮太……超高校级的动画师？
动画师的话，那么宅就不奇怪了。
“啊，对对对，”她说，“这就两个月的时间，他瘦得还挺快的。”
小泉：“……？”
“水落同学在说什么……？”小泉真昼茫然道，“御手洗同学没有瘦过啊。”
？？？？？
那是她认错人了？
水落时江定睛盯着照片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五官跟她白天遇到的那位如出一辙。再说她对人脸的记忆有相当的自信，别说是才见过的御手洗了，就连半年前失踪的日向创站在她面前都能一眼认出来。
“那就奇怪了，”她嘀咕，“我不可能看错的。”
“该不会是——双胞胎兄弟之类？”
“我倒是不介意去问问啦。”小泉被她这猜测的语气逗得发笑，“如果水落同学真没看错，那我也有点好奇了。”
“就是说啊。”
时江手指绕着相机的绑带，“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只是胖瘦不一样的人，这种事情绝对很奇怪啊。”
她只是莫名其妙的在意。
“水落同学是那种凭直觉行事的性格啊，”小泉真昼若有所思地说，“意外地有点野性呢。”
水落时江：“……？？？”
“开个玩笑。”
小泉扑哧乐出声：“好了，我这两天找机会问问御手洗同学——唔，平时没怎么聊过，御手洗同学又是那种内向的性格……让我想想怎么搭话。”
又聊了几句，挂上电话，时江想起好友刚才对她的评价，再度陷入沉默。
……要命。
隐隐被说中的膝盖刺痛感一定是错觉，她跟小泉之间绝对有什么认知上的偏差。
这认知偏差也是相当一针见血，水落时江的膝盖一直疼到了第二天。
这让她听到岩融的想法时还没立刻回过神来。
“势均力敌的对手？”
“哈哈哈哈，”岩融笑道，“虽然我很喜欢小巧灵活，但合照的话，这样会容易拍不到对方吧。”
“可以喔。”
萤丸仍是软绵绵的调子，他幽幽地说：“可以跳起来的。”
审神者轻咳一声，努力忍住笑拍拍大太刀的肩膀，“没事没事，反正大太刀跟薙刀也是差一点的，这一回就让别人来吧。”
萤丸看看自己和岩融的差一点，再看看太郎太刀和岩融的差一点，十分怀疑审神者的说法。而被所有人看向的、在场除了岩融外的唯一一振薙刀，闻言眼皮一跳。
“您，”巴形薙刀抬眼，“是说我吗？”
时江连连点头，“可以吗？”
“当然。”
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巴形薙刀还是抢在某两振打刀自荐前回答道：“我很荣幸能有在主人面前一展自己实力的机会，这样才能体现出我贴身使用的价值。”
“好的，”一心调整着快门速度的水落时江自是没留意到他这些小九九，“那就开始吧。”
迄今为止，她大多是让刀剑们摆好姿势再找角度，抓拍的时刻少之又少。
当初拍清光可以算是一次。
刚睡醒的困倦感不难，手合就是另一回事了，好在——她发现自己做的不错。
手合场的木刀都是依据各个刀种特制的，足有快一人高的木刀相抵，她抓拍到的是两人的侧脸。
岩融的笑意有些张狂，眼仁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对手。白色的披风连着兜帽一起把短发盖了大半，只留下他因为战意而兴奋起来的神情，耳垂上坠着的耳环金灿灿得发亮。宽大的袍袖遮掩得很彻底，一条胳膊从其中穿出来，胳膊上鲜明的肌肉线条足以解释他是如何稳稳当当地握住这一把几近有快两米高的长刀。
而与他相对的人则截然相反。
巴形薙刀表现出的是彻底的冷静。卷曲起的白发在耳边打着卷儿，连单片眼镜都好好地戴在右眼上，细长的金属链没有任何晃动的意思。
这冷静和他身上的服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踏在地上的高跟鞋也是佁然不动的架势，两人一左一右的对峙看着是足够的实力相当。
水落时江的心情就跟这条楼中楼评论一样一头雾水。
看着那标题名，审神者先是心下一沉。
——《最近……好像在某个推特上参透了什么秘密……》
她不安地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