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末世黑暗纪 > 1872 悲惨女王
    北部荒人之后是罗斯人,罗斯人的土地并没有被荒野窥视,在月球迁移计划执行后,罗斯人的土地就沦为边缘地带,除刑无名的研究基地外,基本上没人愿意过去,安娜塔西亚还以高峰为理由,要了不少援助物资,这些援助物资在高峰失踪后,彻底停下。

    原本罗斯人出产粮食的温泉之地就不多,随着气候的改变,很多温泉逐渐枯竭,也没办法种植粮食,这就让罗斯人的粮食更加紧张,此外还有大量的蛮兽因为饥饿而进攻,导致种植更加困难,一来二去,罗斯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以前,他们还能越过怒雪风暴抢劫荒人,如今有冼钊的千人护卫队,罗斯人也不敢动手,这就造成人口大量消失。

    首先饿死的是罗斯人的老弱,随后就是小型部族,到了后面连大型部族也出现危机,而安娜塔西也对此毫无办法,因为荒野对粮食的控制严格无比,除了找燕二十九,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拿出粮食,更何况罗斯人也没有稀有矿藏与荒野交换。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饿死,罗斯人的心也在躁动不安,他们不会去想太多,只会用眼睛看,他们看到刑无名和其他生物学家每天红光满面,而他们的家人只剩一张皮,他们看到冼钊的卫队每天吃三顿,而他们的孩子三天吃不到一顿,连走路都不敢,害怕耗了力气栽倒再也起不来。

    安娜塔西亚一次次前往荒野,一次次无功而返,唯一能够得到的援助,是维持宫殿数百人的口粮,这些口粮足够让宫殿正常运转,却没办法让十万罗斯人喝上一口粥,城市里曾经灯火通明,热闹非常的烘烤铺子也没了日夜不息的炉火,食物香气久久不曾闻到,街头上没有行人,只有横在街边的尸体。

    行走在街头的少女没有迎来罗斯人恭敬的行礼,因为除了她与火媚儿,街头再没有活人,一具具冻硬的尸体,隔三差五的出现在路边,就像放倒的木桩,每每在视野中发现一具尸体,少女的心头就会抽搐一番,而火媚儿的眼神也没了一开始嘲讽与幸灾乐祸,变得黯然。

    当两个少女走过街头的拐角时,就听见前面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随后就是一扇扇木门关上的碰撞声,偶尔还能听到门后急促的喘息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少给这座冷冰冰的城市带来一丝鲜活。

    可当安娜塔西亚看到鲜活的缘由时,她情愿自己的眼睛依然是瞎的,在哪街头阴暗处,一具只剩下脑袋与骨骼是完好的尸体,正在嘲讽她心头泛起的希望,地面没有鲜血,骨骼上残留着皮肉筋膜,僵硬的脸颊上,双眼空洞无神,一看就知道是饿死的,饿死的罗斯人,安娜塔西亚见过不少,但被人割肉只剩白骨的,她是第一次遇到。

    站在这具尸骨边,安娜塔西亚心中涌起极度的绝望,她是冰雪女王,是为罗斯人指路的明灯,可是现在,她只能看着越来越多的罗斯人饿死,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比面对深渊魔鹰还要绝望。

    火媚儿警惕的大量四周,一柄精致的紫晶匕首悄然握在手中,她敏锐的察觉到,很多贪婪而饥饿的目光,正从四面八方向她与安娜塔西亚汇聚,这些人躲在门窗之后,被腹中燃烧的饥饿驱动着原始本能,相比那些没有多少肉的饿死者,火媚儿与安娜塔西亚秾纤合度的身段,可以让他们有更多的肉下锅。

    “不对,我们赶快离开,他们已经饿疯了,认不出你是冰雪女王……。”

    越来越明显的危机感,让火媚儿全身竖起鸡皮疙瘩,可安娜塔西亚整个人仿佛呆滞一般,一动不动,就听一声凄厉如鬼哭的哀嚎,木门被撞开的轰鸣声中,几道瘦弱不堪的身影如狼群般扑出来,随后无数的黑影冲出大门,发出海啸般的嘶吼,向两个女孩儿横冲过来,有人饿到了极限,倒在冲锋的路途中被人活活踩死,但没有一个人止步,依然向两个少女扑来……。

    火媚儿带着整个人都傻掉的安娜塔西亚,历尽千辛万苦冲进王宫,全身上下都是乌黑的鲜血,在宫廷侍卫恐怖的屠杀后,无数饥饿的男人与女人倒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尸体都堆成了小山,流淌如河流的鲜血,终于让更多的人冷静下来,遍布广场的尸体,将王宫与饥饿的臣民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天空由明变暗,又由暗变明,恍惚中一天一也就这么过去,安娜塔西亚始终站在宫殿的大门不曾动弹,在她眼眸的倒影中,依然是那铺满广场的尸体,火媚儿也一直陪伴在安娜塔西亚的身边,眼神漠然。

    无论死多少罗斯人,火媚儿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她永远无法忘记在那座山谷,由无数白骨堆成的山峰,数以千计的女人在尸堆里沦为罗斯人的奴隶,如果不是鳞甲分身,她的下场将会比广场上的罗斯人凄惨一万倍。

    良久之后,安娜塔西亚娇柔的身躯微微晃动,火媚儿上前一步扶住了冰雪女王,以免她因为虚弱而栽倒在地上,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抓住火媚儿的手腕,小手仿佛有着无比强劲的力道,让身为憾军伽罗的火媚儿也微微感到不适。

    “媚儿,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粮食……。”

    安娜塔西亚再也没有曾经的高贵典雅,憔悴的小脸上,是惶恐而绝望的眼睛,这双眼睛用哀求的眼神盯着火媚儿,就像溺死者渴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火媚儿微微皱眉,随后无奈的摇头说道:

    “不要恳求我,我没有办法变出粮食,几年前我的部族被罗斯人攻破,俘虏就有三万人,可最后还能活下来的不到三千,其他全被你的子民吃掉了,既然他们能吃我的族人,吃自己的族人又有什么不对呢?”

    火媚儿这番话绝对冰冷无情,但说出了事实,北部荒人被罗斯人当做猪羊宰杀,那么罗斯人吃掉自己人,又有什么大不了?虽然火媚儿将攻破荒野的罗斯人部落灭族,可罗斯人的骨子里依然残留着暴戾与野蛮,当饥饿的煎熬再也无法被部族的秩序所压制,爆发出来的恐怖兽性,就是昨日的重现。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安娜塔西亚依然不死心,却无法再得到火媚儿的回应,火媚儿留在安娜塔西亚身边,并非无处可去,而是不愿意再回到曾经的部下身边,那样会让她情绪激动,不断的回想起曾经那份绝望,同样,她不介意坐看罗斯人在绝望中沉沦。

    不知何时,广场上多了很多摇摇晃晃的身影,就像一只只孤魂野鬼,他们全都是饿的脱形的老弱妇孺,这些人没有参加昨天的疯狂追逐,或者说她们没有资格成为猎手,反而是最弱小的猎物,此时他们就在尸体中心翻找,手中却拿着锋利的小刀,将一块块乌青色的肉条割下来,放进随身的包裹中。

    若是昨天,安娜塔西亚不会允许子民这么做,即使性格野蛮的罗斯人,也有自己的骄傲,哪怕饿死也不能吃同族的尸体,但是现在,她已经想通了,连她身为冰雪女王都会成为饥饿者眼中的食物,阶层与秩序完全崩溃,对于即将饿死的人来说,违反规则带来的惩罚远远没有饥饿可怕,死亡也许是种解脱,反而是烧灼肠胃的饥饿,是无法摆脱的折磨。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安娜塔西亚的胃就已经开始抽搐,隐隐有心慌的悸动,哪怕视线中全是各种难看的尸体,也无法让她平静下来,这让她知道饥饿的可怕,也有些理解那些饥饿的人们,对食物是多么的渴望,可惜,她变不出食物。

    火媚儿一直冷眼旁观,当安娜塔西亚询问她时,眼珠子一转,显出一丝狡黠:

    “如果我是你,首先要做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保证自己的地位,你以前能弄到粮食和物资,所以罗斯人尊敬你,服从你,可现在,除了宫殿的侍女与卫士,还是谁认你是女王?没有女王的身份,又有谁会在乎你?”

    “还是粮食的问题吧?我无法给他们粮食,他们就不会服从我,如果没有强大的卫士保护我,他们早就冲进来,将我扯进泥潭,极尽侮辱……。”

    安娜塔西亚哀声长叹,她本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能够成为罗斯人的女王,也不仅仅是依靠血脉传承的预言能力,火媚儿说的没错,她就算有什么想法,再没有粮食的前提下,也得不到尊重,甚至会遭遇更加可怕的危险。

    “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没有粮食,但是可以让他们填饱肚子,可你就算暂时让他们吃饱,以后又怎么办?”

    火媚儿说出这番话并非好意,她只会希望罗斯人死的更多一些,又如何会去为安娜塔西亚去考虑?但她同样是冰雪女王的朋友,稍微提点一二也不违反她的底线。

    安娜塔西亚整个人精神一震,仿佛有一股暖流突然融入心田,将她的饥饿与疲倦消除一空,主动握住火媚儿的双手,用极度虔诚的眼神,祈求火媚儿说出办法。

    “罗斯人不是没粮食,只不过粮食掌握在大部族手里,要说这些粮食还是你带回来的,可惜并没下发到真正需要的罗斯人手里。”

    听闻这话,安娜塔西亚雪白的小脸顿时气的通红,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也散逸着冰冷的寒气,她明白火媚儿的意思,两年前荒野的粮食产量正值巅峰,冰雪女王就像过冬的松鼠一般,竭尽全力的往老家储存各种物资与粮食,可这些粮食绝大多数都按照人头分发给部落了,其中的大头都在几个大部落手中。

    到底从荒野要回来多少粮食,安娜塔西亚心中也没数,罗斯人本来就是部落联盟形势,按照族群划分自治管理,无论是管理权,还是物资的分发,都在部落首领手里,现在得到火媚儿的提醒,她才想起来,王城之下的各个部落,几乎有三年没有上缴赋税了。

    “想明白了吧?你一心一意为罗斯人想,可他们未必将你放在眼里,你的善意助长了他们的野心,也许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推翻你,筹备下一个女王的人选吧,毕竟你让罗斯人屈服与荒野之下,是罗斯人心中的罪人……。”

    安娜塔西亚耳中嗡鸣,大脑一片空白,听不清火媚儿后面所说的话,她不是笨蛋,火媚儿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王城本该在三年前,就该断绝粮食,因为没有部落向王城上缴粮食,这多亏她从荒野带回来的粮食,有一部分留在王城作为储备,而王城的罗斯人也对她不满,故意掩瞒部落拖延赋税的事实,或者说王城的管理者,都被部落首领收买了,

    “无论你从荒野要多少粮食,都没有办法填满人心的欲望,无论你为罗斯人索取了多少利益,他们也不会认同你这个叛徒,这在你承认自己是荒野女主人时,就已经注定的,哈哈,可笑吧,你为罗斯人付出一切,他们却认为你背叛了他们?”

    当安娜塔西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火媚儿这番带者嘲讽与恨意的话语,清晰的飘荡在耳边,让她眼前顿时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