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再世权臣 > 第370章 我会护他周全
    营帐里的行军床上,苏晏枕着豫王的胳膊,神意迷离,任由快感余韵像退潮的海浪轻舔他的身体。

    豫王在他后背来回抚摸,对这身光滑细嫩的肌肤爱不释手,故意用手指上的硬茧去刮蹭,还时不时撩拨似的卷一卷他的长发,挠一挠他的腰窝。

    苏晏被骚扰得烦了,咕哝一声:“有完没完。”

    “——还怕不怕?”豫王贴着苏晏的耳郭低语,热气吹得他酥痒发颤。

    怕什么,要战便来战!苏晏曲起腿,用足底踩了踩对方的两腿间,作为一个不甘示弱的回答。

    豫王笑道:“战书我收下了,下次再一决胜负。眼下你该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水放凉了吧?”苏晏闭着眼问。

    “我去重新热。”豫王亲了亲他的鼻尖,在他脑袋下塞个枕头替换掉自己的胳膊,起身下床,随手披了件外袍。

    莫非也像阿追那样,用内力加热不成?挺大一桶水呢。苏晏转头去瞧,却见豫王端起火盆,将内中烧至滚烫的干净鹅卵石倒进浴桶,水面顿时嗤嗤作响,激起腾腾的白雾。

    野外烧生水的加强版……还挺有巧思的。苏晏坐起身,把长发绾到头顶,一时找不到簪子,就拿断裂的牛皮绳随便一扎。

    豫王走过来抱他。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随手披的外袍没系腰带,半敞着胸怀,走动间依稀露出大腿根,实在是骚气得很,但因其身材太好,苏晏也就当饱眼福了。

    水温刚好,遗憾浴桶小了些,泡了他一个,就塞不进豫王这大高个头。

    苏晏边泡澡,边踩着桶内的鹅卵石做足底按摩,踩到酸爽处,唔唔嗯嗯地呻吟。豫王在桶外帮他搓背,听得心荡,搓着搓着手就往下溜。

    “……做什么?”苏晏回头,挑眉看他。

    “帮你弄出来。”

    “不用,我自己弄出来了。”

    豫王的小遗憾又加深了一层。苏晏笑了笑,凑过去亲他一下:“我洗完了,你要不要接着洗?”

    于是泡澡与搓背的人互相交换了位置。苏晏边擦,边数着豫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一共十二处。他微叹口气,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以后别再受伤”“打仗时小心点”……诸如此类的话对于这位靖北将军而言,固然是关心,但更是一种轻视与不理解。

    清洗完毕,把浴桶丢在原地等翌日亲兵来收拾,两人上床相拥而眠。

    苏晏临睡前本想取走自己赢来的战利品——与北漠的交战计划和之后的军事部署,但也许是跌宕起伏的一日让他累坏了,也许是豫王的手臂太好枕,他还没开口询问就沉沉睡去。

    豫王搂着他的腰身,听着他的呼吸变得慢而沉稳,自己也安然地闭上眼。

    身在军营,习惯性不会睡得太沉,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豫王听见有人掀帘进了主帐,在议事厅踱来踱去,似乎把不准要不要叫醒他。

    他听出是华翎的脚步声,便压低了嗓子,用真气将一线声音传出内室:“什么事?”

    华翎吓一跳,忙凑到内室门边答道:“将军,那人醒了,说有关于北漠的重要情报面呈。”

    豫王睡意全消,轻手轻脚起身穿上衣物,出了寝室的门,对华翎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出去再说。”

    两人来到安置那个落水牧民的营帐,见军医已给人换好了新的绷带,便示意他出去。营帐中只剩豫王、华翎与躺在行军床上的牧民。

    这牧民年龄约莫二十出头,看长相是个纯粹的北漠人,开口时却是纯正的铭国口音。他虚弱地说道:“卑职是夜不收游骑,名唤歇阳,奉上官楼夜雪楼千总之命,以牧民身份埋伏于瓦剌境内打探军情。”

    “你打探到了什么?”华翎问。

    “楼千总命我务必面呈将军——阿勒坦调兵遣将,集结了六万户人马,不日便将挥师南下,直逼河套。”

    华翎睁大了眼睛,转头望向自家将军——六万户!北漠统计治下势力,均以户为单位,因全民皆兵,这六万户兵力能有十七八万人。

    根据哨探所报,阿勒坦统一北漠诸部后,麾下至少十五万户。这已是经过铭太祖、太宗与显祖皇帝的征伐,以及各部落之间自相残杀后,剩余的数量。

    倘若在更早之前,北成的鼎盛时期,能有四十万户,也就是除老弱妇孺不算,至少一百多万北漠骑兵,足以横扫整片大陆了!

    而如今的靖北军,加上黑云突骑也只有十万人马。

    大铭九边,各个军镇的兵力,从两万到二十万不等,然而在军队根深蒂固的“吃空额”现象下,估计这些数目里面还有不少水分。

    况且军镇兵力以固守长城为主,极少深入北漠腹地作战——这种数九寒冬天气,深入北漠也基本等于找死。

    也就是说,哪怕像大同军镇的李子仰这样,又能打,与豫王交情又好的将领,最多也只能起到后方支援的作用。这个季节若想进入北漠草原交战,靖北军只能孤军作战,连粮草可能都成问题。

    难道只能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守着,等待敌军的尖牙利爪不知在何时、何地出现,骤然突袭,撕裂防线吗?

    这显然不是豫王的行军作风。

    豫王冷静地问道:“可知兵分几路,主副将是谁,带了多少粮草?”

    歇阳答:“阿勒坦作为主将亲自领军,副将是他的一个哥哥。

    “瓦剌大军集结时分为左、中、右三翼,其中右翼是归降的鞑靼部;左翼整合了其他较小部落如往流、窝叶等;中翼是瓦剌本部。各翼均有领军的参将。至于开拔之后是否也分为三路,卑职就不清楚了。

    “另外,他们所携带粮草,仅是随身所供数日的量,没有辎重。”

    “看来北漠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华翎咬牙道,“不带粮草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走到哪儿,抢到哪儿,以战养战——他阿勒坦这是打算在我大铭境内过冬呢!”

    豫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可以以战养战,我们也可以就地补给。境内可以靠沿途囤积粮草的军堡,境外么……夜不收呈给我们的北漠大小部落、家族定居地与牧场的舆图,不会白画。”

    华翎点了点头,又道:“只要瓦剌军中的夜不收暗探不暴露身份,就能源源不断地传来情报,我们也就能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了。提前埋伏好,打几场狙击战也不错。”

    豫王问歇阳:“我瞧你完全是北漠长相,是如何暴露身份的?”

    歇阳面露惭愧之色:“卑职父母都是北漠人,早年逃难至大铭才生下的我。故而卑职空有北漠血统、会说北漠语言,却没有他们的习性……所以才露了馅。”

    “什么习性?”华翎追问。

    歇阳道:“真正的北漠牧民,是不会在冬季看见野地里走失的牛羊,仍无动于衷的——卑职那时急着赶路回来报信,没有去救陷在雪坑里的羊。”

    华翎一怔,似乎想不到露馅儿的原因,竟然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他不解摇头:“杀人时那么凶残,对牛羊却是温存得很……实在可笑。”

    “那是因为,对北漠人而言,牛羊是宝贵的财产,而异族却是与他们争夺资源的敌人——除非沦为他们的奴隶。”豫王解答道。

    歇阳身体还很虚弱,强打精神一气说了不少话,这会儿又开始陷入半昏睡状态。

    豫王叫军医进来照顾,带着华翎走出营帐。

    华翎问:“将军,何时出发?”

    “明日……”豫王仰头看天。今晚夜空漆黑一片,原本依稀的星子也失了微亮,仿佛有一层浓重的云将它们尽数覆盖,他低喃,“……天色怕不会好。”

    “那就再等一日?”

    “不能等。阿勒坦所率军队只带了数日口粮,意味着他将一路急行,直插中原。别忘了,北漠骑兵擅长长途奔袭,甚至可以吃睡都在马背上。”豫王当机立断,下令道,“黑云突骑立刻集结,随我北上。另派传令官带我军令,前往边堡调动靖北军,随后跟上,让他们沿粮道西行,于神木汇合。”

    华翎抱拳领命,正欲转身,又想起一事,问道:“那苏监军呢?是否派几人送他回边堡,或是送去太原军镇?”

    “边堡既空,谁来守他,靠那随行的三百锦衣卫?搞不好那些锦衣卫都已经在回京复命的路上了。去军镇倒是相对安全。但他这人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发现自己被远远留在大后方,定会想方设法赶来前线。”豫王笑了笑,“与其任他乱跑,索性就跟着我。纵然千军万马,我也会护他周全。”

    华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道:“那我去集合突骑。这些营帐都不带走,就按原计划,空置在此地。”

    豫王吩咐:“通知匠军,来此增设营帐,挖壕沟、设拒马,把营地规模再扩大一倍。”

    华翎知道此营地将军留有大用,逐一领命了,自去布置不提。

    主将一声令下,整个营地犹如巨大机扩,极高效地运转起来,黑云突骑们悄然而快速地集结,随军只带口粮、备用战马与军械火器,将所有营帐和辎重车等留置此处,轻装上阵。

    豫王回到主帐的寝室,见苏晏仍睡得香甜,不忍唤醒他,便在他耳后脑侧的翳风穴、风池穴之间微微一摁。苏晏瞬间陷入沉眠,如同被点了睡穴一般。

    把怕冷的苏监军里三层、外三层裹好,靖北将军抱着他上了战马,率数千名黑云突骑星夜开拔,向着长城外的河套荒原疾驰而去。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一座驻满兵士的营地便彻底成空营。

    天际云层越发浓厚了,隐隐可以看到波翻浪涌、不停变幻的形状。临近拂晓,不见启明星升起,却见本该逐渐透蓝的天色,竟变作了诡异的彤色,像覆上了一层不祥的红纱。

    荆红追勒僵驻马,远眺天际,直觉令他不由地皱眉。

    但他很快就转头重新策马,比起异样的天色,苏大人的安危与行踪更令他牵挂。

    ——说是与豫王去兜风,一两个时辰就回来,结果一去就是两日夜。

    天快亮时,荆红追忍不住担心自家大人的安危,决意要出城寻找,无论微生武等人再如何纠缠,也留不住他。

    他单剑匹马,只身沿着城外两人行路的痕迹追踪,可惜没走多远就起了大风,把沿途痕迹都吹散了。

    他只能边推测边走,走了不少弯路。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这处隐蔽山谷间的空地,看见了一座空荡荡的营地。

    荆红追策马进入营地,见有军队驻扎的新鲜痕迹,四下搜寻后,在主帐内间的行军床脚,找到了苏晏遗落的簪子,寝室内更有盛满水的浴桶一个,于是确定了此处便是两人曾落过脚的地方。

    他暗骂豫王狂妄放肆,把苏大人挟入营帐内做下卑劣之事不够,竟还带着大人随军开拔,不知去了何方。

    但好在,大军行进的痕迹比较明显,可以让他轻易地一路追踪下去。

    等再见到豫王,非给他一剑断尘根不可!荆红追冷着一张堪比雪原冻土的脸,携剑策马,追着骑兵队伍留下的蹄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