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嫖经
华灯初上，阁楼里灯火辉煌，来的早的哥儿爷们儿，早就熟练的搂着姐儿们，开始上下其手，温声软语的挑逗起来。
青楼文化传承至如今，早已非战国先秦两汉时的“官奴”与“家妓”，是“奴隶赎罪”的强迫式服务体验。
经过唐代玄宗的兴趣改革，又到两宋独特的酒楼文化，再到金元的行院制度，最终形成前明沿袭至今的青楼文化。
儒家传统的士大夫，在女妓文化中，创造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精神世界”。
正如《嫖经》第93则记载：“朝则茶，暮则酒，只为孤老；贫能周，患能济，乃是情人”。
青楼嫖妓的“最佳境界”应当是俘得美人心，抱得美人归，甚至于美人为自己悬榻留宿，周患共济。
又如《嫖经》第40则所言：“其趣在欲合未合之际，即合则已；其情在要嫁不嫁之时，既嫁则休。”
纯粹的颠鸾倒凤、云雨销合，并不是快乐的终极目标。真正的欢愉在于两性相悦时的情感体验。
能来太平楼的哥儿爷们儿，都是个中老手，欢场状元。
此刻只与姐儿们逗笑调情，让人瞧了，并不感觉阁楼里淫靡气氛浓郁，反而怦然心动，忍不住跃跃欲试。
如果拿后世举例，便是ktv、舞厅、酒吧的感觉，正大光明中透着一丝小暧昧的气氛，有漂亮的姐儿在放声歌笑，等着你去一展身手，结识她们。
当然，太平楼的装修摆设，与现代ktv、舞厅、酒吧是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
太平楼共分三层，有三十六米高，雕梁画栋，青砖碧瓦，飞檐翘脚这不必说。因为是大周开国太祖皇帝下旨建造，都是当时的工部官员亲自设计修建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采用最好的砖石木料。
在华灯初上时，外面便悬挂起一盏盏彩色琉璃宫灯，把整座楼照映的灯火辉煌。
欢声笑语从阁楼里传来。
歌喉宛转，声如枝上莺啼；舞态翩跹，影似间凤转。
从正门进了太平楼，转过一个画着十八美人图的刺绣屏风，入目是灯火辉煌的阁楼内部景象。近前是一个戏楼台子，有乐户吹箫弹阮，数名舞伎排列整齐，演奏一曲舞蹈。也有杂剧、百戏、歌舞、歌唱、散唱、散耍、息气锣板等，谓之“赶趁者”，轮番上台表演，为阁楼里活跃气氛。
视线望向两边，楼上楼下有百十处阁子。
阁子一间间整齐，环绕栏杆游廊，在绣柱斗拱的柱头科上，悬挂着一盏盏彩色宫灯，琉璃画屏上有“八仙过海”等吉祥图案。
瞧得近了，还能看见阁子门窗上，全都悬挂着一枚枚青牌。上面烫着小字，诸如“刘赛红”、“陈素娥”、“梅碧峰”等名，那是所谓的“牌”。
而绕过戏台子，便是一条直梯，铺着奢华的大红织金线百仙子图毡子毯。一直延伸至二楼，又设有一个方台，联通左右和延伸至第三楼。
在阁子外的游廊里，明亮的彩色灯光下，锦衣华冠的王孙公子，搂着盛装打扮的姐儿们，正肆意顽笑。
有头戴万字头巾，全身穿绿的乌龟们，低头哈腰的在游廊里走来走去。
这就是整个太平楼晚上的景色。
贾蓉记忆里来过几次，但此时再来，仍是感觉目眩神迷，心潮起伏。
稍微冷静一下，贾蓉扭头望去，却瞧见贾赦、贾珍、贾琏、贾蔷等几个爷们，正围着风韵犹存的老鸨子说说笑笑，登时吃了一惊，直呼大意了！
《嫖经》第75则条目记载：“最要鸨欢，岂宜猱悦。”
有注曰：“善嫖者，买转粉头，任意纵横，此谓作家嫖。不善嫖者，止知与表子调情，更不顾鸨子怨望，此谓雏嫖。”
贾蓉暗暗后悔。
他前世作为正经的历史类知识科普up主，挨不住粉丝们请求，仔细认真的研究过《嫖经》，自诩得心应手，理论知识丰富。可怎么真正实战起来，却如初哥儿一样。
唉，真是不应该！
贾蓉知错就改，连忙晒然一笑，缓步上前，加入与鸨子的攀谈中。
******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青楼是士大夫文人群体创造的一个“世外桃源”。
在这里他们可以体验到儒家传统道德纲常伦理下的“禁忌”。故而青楼文化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别有情致的“家庭空间”。
伎家，多以家庭为基本单位。仆婢称之为“娘”，外人呼之曰“小娘”。老鸨则称“假母”，又叫伎家“娘儿”，宛如寻常百姓家庭。
有客称客则曰“姐夫”，客称假母曰“外婆”。
今时的“姐儿”“姐姐”“妈妈”“娘子”“小娘子”等称谓，也都是这种精神需求下的映射。
所以，《嫖经》第113则有言：“大凡着相终是虚工；若到无言，方为妙境。”
有注曰：“孤老表子显出态度，此为着像，不足论也。人之敲嫖，初则假念，久而情密，到十分田地，浑然如夫妇之处家常，则为无言妙境耳。”
此即嫖客的上乘境界：“上嫖者，伎家待之如家常夫妻事耳。”
******
贾蓉尝试手段，贴近浓妆艳抹的老鸨子，一口一个“好妈妈”的叫着。
那眼神清亮，唇角含笑，让老鸨子笑了脸，手中团扇摇得越发起劲儿，不经意间一撩手。那浓郁的香风扑脸，隐隐透着体香味，让贾蓉口干舌燥。
不过，《嫖经》第58则有言：“宁结无情猱旦，莫嫖有意龟婆。”
在欢场里嫖老鸨可谓是下乘。因为能做老鸨子的，惯会卖弄风情，嘴上含笑，心里藏刀，最是口蜜腹剑的主儿。一心只想从你身上获取财物。一旦把你榨干净，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伱一脚踹开。
其中“真情实意”，多为虚假。
是欢场陷阱的第一禁忌。
贾蓉又不是色中饿鬼，饥不择食了。他只是来顽一顽。正如《嫖经》第82则所言：“买心多费钞，得趣便抽身。”
所以只顾恭维老鸨子，却不接受她伸手递来的“橄榄枝”。
老鸨子瞧见，也不着恼，脸上笑容依旧，热情的卖弄风骚。
一路上腰臀摇曳，香风扑鼻的挥舞团扇，眉眼间透着恭敬和讨好之色。一路嫣然巧笑的左右逢源，把贾蓉等人迎上了第三层楼最大的雅阁里。
雅阁里的摆设，又是古朴而奢华，处处透着雅致。
推开阁门走进去，但闻一股檀香味，有丫鬟毕妆，捧艳而出。低眉顺眼，体美肤白，穿一袭青衣，请贾蓉等人进了。
厅里精洁素雅，装点着草盆栽，有鱼池和假山遮掩。
桌案皆是分案而设，有草席和蒲团。
在中厅里，摆着一个宣铜炉，烧着龙涎香饼，有一个青衣侍女，谓之“香婆者”，正在照料香炉。
瞧见贾蓉等人进来，登时万福一礼，低眉顺眼道：“老爷们纳福。”
贾蓉等人含笑点头，扫向中厅两边。两旁书桌，摆设些古玩，壁上贴着许多诗稿。宛如进了某个鸿学大儒的书房里，每一处，都透着一股子书香气。
最后进了里厅，堂上挂着一幅名人字画，堂下摆着案几，案上摆着个古铜觚，内插几枝玉兰。
整个室内幽雅洁净，让人心旷神怡，感觉十分满意。
最终，贾赦、贾政、贾珍三位长辈宽衣坐了，便吩咐贾琏、贾蓉、贾蔷三个小辈说：“你们去外面迎一迎。”
“是。”
贾蓉三人无奈，只得转身，缓步退出了雅阁去迎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