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寻找另类 > 第三十六章
    人有时候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强大的掠夺者面前,很多平日里的张牙舞爪都软化成泥,只剩下唯唯诺诺。

    樊瘸子自认为从前自己没脸没皮的生活其实也挺好,没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毕竟这世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过活,想耍横就耍横,想耍无赖就耍无赖。

    可是,对于这个司机,他怕了。虽然从前他也没什么理想,但是,自从那晚摸了车子的方向盘,坐了飞机以后,他的心气就折了。

    郑和平有些不理解樊瘸子的想法,这么一个没文化,没底线的人怎么会有心气劲呢?

    那司机还是给了樊瘸子一笔钱,但是,要求樊瘸子去接近曹严青。樊瘸子内心里是抗拒的,他没什么文化,就是还有点信这些个佛啊,道啊什么的。他想他这一世是没什么盼头了,不得罪这些个僧人,道士什么的,来世投胎别被走其他牲畜道什么的就好。

    可是他又怕啊,虽然那司机好像什么都没做,可似乎比做了什么还可怕。就像那地狱里来的阿修罗。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在与曹严青接触的过程中,樊瘸子觉得自己重新审视了自己,也开始燃起了新的希望,可是后来就发生了与档口胖大妈那件事,然后,脑子一热,一冲动,就发生了后来砍杀曹严青的事情。

    曹严青迟迟不能醒过来,郑和平一时半会也还没找到这樊瘸子口供中的漏洞。只能先由着吕科长去调查一下这个司机的情况。

    这天,吕科长又给郑和平打电话,说是在鸡冠山上发现了一具女尸,让他去看看。不但如此,还特别强调了一下,如果能把梅贻斓叫来最好。

    郑和平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不过,坤城到北迪的飞机最晚的一趟在晚上十点钟,还赶得及过来。只是,叫梅贻斓过来,得让他自己感兴趣,否则,他现在已经恢复教授的身份,开始教学,不一定会答应自己赶到北迪来参与这起案件。

    于是,郑和平当机立断,带上钱多乐和沈同泽,一同去了鸡冠山。这北迪市四面环山,鸡冠山也就是周围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山。当地人见山见多了,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那是绝对不会往那里头钻。

    这山道虽然修的是平平整整的柏油路,可是路面很窄,将将好也就是够双向对开小车的距离。若是对面开来个大卡车,公交车什么的,错车都困难。

    山路是九曲十八弯,开车的人得精神高度集中。钱多乐三人中年纪最轻,理所当然的承担起司机的职责。郑和平一边想着樊瘸子的话,一边随意地用目光扫过路两旁的风景。

    若是心情好,幺上一帮兄弟去这深山老林倒是挺好。茂盛的青皮竹沿着山坡坡往上长,修长的身姿随风摇曳,错落有致。不知名的野花探头探脑的努力撑开自己最美的笑脸,虽然花朵太小,只能聚集在一丛丛才能看的到鲜艳的颜色。但是在满目苍翠间,这些明目张胆的色彩反而跳跃出动人的颜色来。

    越往山里走,信号越差,过了会,郑和平一看,手机一格信号没有,完全成了摆设。郑和平有些心焦,这怎么找路啊!手机地图都打不开。

    这时,一个简易的石板桥上,一身显眼的蓝色制服坐在皮卡车车斗边沿上,郑和平一看,那不是小王吗?心中一阵子欣慰,还是吕科长想的周到。

    “郑处,你把车停在这边上,做我的车走。山上不好停车。”小王笑眯眯的边和郑和平握手,边招呼钱多乐停车。郑和平他们坐皮卡车在陡峭的石子路上又走了一截子后,下了车。

    “郑处,这里车走不了,得我们自己走路进去。”小王笑眯眯的介绍。

    顺着小王的指向,那是一条灌木从中被人踩出来的山间野路。郑和平无所谓,跟着小王便走。心中想,这样的地方,人迹罕至,能么还会有凶杀案呢?为了杀个人,或者抛尸,转门找这样的地方倒也是个人才。

    小王边走边介绍:“我们是接到一队驴友的报案。那队驴友一行七人,五男俩女。山上下大雨,他们为了避雨,闯进山上的一个祠堂里,结果发现了一具女尸,就报案了。”

    “祠堂?”钱多乐看了看这深山密林,有些疑惑。

    “这边的人,家里先祖过世,喜欢往山里埋,专挑一些人迹罕至,路难走的地方。在这里,一个村同姓的基本上都是一个祖宗。于是清明都来祭拜。那么多人进山里来,山路不好走,一进来就是一天。为了方便同族的人来祭拜祖先,这些同族的就会在离他们祖宗墓群近一点,方便点的地方集资修建一个房子,在房子里面搭台累灶,用于同族同宗的人一年一度在清明聚集在一起祭拜先人时能生个火,做个饭,大家热闹热闹。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祠堂,够晦气的,估摸着这个家族的人会把这个祠堂弃用了吧!”

    终于在七拐八拐,走的满头大汗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橘黄色琉璃瓦硬山顶的小屋子。

    吕科长站在屋外,满脸愁云地吞云吐雾。看见郑和平来,忙不迭地把郑和平让进了屋里。果然和小王介绍的一样,这个屋子里就三间房。当中正屋是大堂,右手边是厨房,左手边空房子里只有一个大大的条桌。

    现在条桌上面摆了个人形的东西。钱多乐冲进去看了看:“头,这不是和我们看到的医院那两个虫草人差不多吗?”

    郑和平走进去围着那个尸体转了一圈,纳闷的问:“吕科长,报案的人是怎么认出这是个女尸的?”

    “他们也不认识,只是过夜的时候,这屋子里面长满了蘑菇,白天又消失了,他们觉得很奇怪,也很害怕,就报警了。季法医看现场,把那边切开,发现了人体内脏和皮肤组织才确定是个人。郑处,你看,这应该是这个女人的胸罩,内裤,都丢在那里。”

    沈同泽还是胆子大,借了季法医的手套,就开始扒拉桌子上的那具尸体。

    虽然这具尸体的皮肤如同干枯的老树皮,但是肢体的姿势还没有改变。可以看的出来,这名女子的双手被绑过头顶,应该是被固定在桌子上了。双腿还是分开的,保持着一种被凌辱过的姿势。胸口处有个窟窿,从窟窿出冒出了一颗长着绿油油叶片,开着紫色状如喇叭花的植物。它的根顺着窟窿从里往这句尸体的全身发射性扩散。

    季法医指着那个窟窿说:“这个地方应该是被刀刺伤形成了一个伤口。”

    郑和平看着眼前的这句女尸陷入了沉思,当初是谁这么着急的要把坤城医科大微生物实验室爆炸案那两名学生的尸体匆匆火化掉的呢?

    “钱多乐,给这具女尸拍照,发给梅贻斓。”

    “头,这也没信号呀!再说,那梅贻斓古怪的很,手机不一定会带。”钱多乐一边依言拍照,一边质疑着郑和平。

    “发给孔韫。”沈同泽插话。

    “可是这里面没信号啊!”

    “郑处,给孔韫打电话吧!卫星电话可以打的。”吕科长在一旁建议。

    可能梅贻斓还是缺点运气,总想着要解剖这种尸体,可每次就是擦肩而过。孔韫也许是跟着梅贻斓跟久了,见到不认识的电话直接拒接。这郑和平他们最终也没把梅贻斓给联系上。只能让季法医先把现场收拾整理后,把那个变成了虫草的女尸带回北迪市法医鉴定中心去了。

    梅贻斓回到学校后,拒绝了王校长的建议,退出了研究小组,只专心任教。王校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给梅贻斓排了一堆的课程,还美其名曰,好老师就要为培养祖国的下一代不断地积极努力。不但如此,还借机让梅贻斓搬了办公室,换了他原先的电脑。

    学校里关于梅贻斓的流言蜚语不断。越是接的班级多,课程多,曝光率也越多。

    班里的女生从前见到梅贻斓是两眼冒红色爱心,没有他的课程,上公开课的时候,也会早早占座,只为见到梅贻斓。现在出事后,梅贻斓教授变叫兽,每个班极的女生上课瑟瑟发抖,要么旷课,要么抱团坐在中间,男生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女生害怕,男生鄙夷,他的课堂上座率明显下降。

    这都不打紧,还有男生公然在课堂上举手提问梅贻斓诱骗自己的女学生感受如何?利用自己的高智商,强大的家室背景逼死自己的女学生感受如何?

    梅贻斓没想到网上谣言穿的最凶,最疯狂的时候,学生不离不弃完全信任。而自己归来后,学生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完全情绪失控,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可是面对无知的学生,他也说不出人死后还毁人名声的事情,虽然,那是事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该退出这个校园了。

    梅贻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完那节课,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内心是一片兵荒马乱。他回到办公室就写了封辞职信,递交给处处刁难自己的王校长。他没勇气把辞呈直接上交给张书记。

    下班后,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转,毕竟在这个校园呆了十几年,从青春勃发的少年到现在沾染了暮气的青年。校园里一草一木记录了青春流淌过的痕迹。不知道他转了多久,天都已经大黑了。梅贻斓看见了那个经常在校园门口转悠,坐轮椅的老年妇女。

    心中疑虑未消,就算教务处的吴处长走了,谜团还在。他打定了主意,跟踪这个坐轮椅的妇女。

    “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轻柔的女声传入了梅贻斓的耳中,吓了梅贻斓一跳。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彭舒蓓。他稳了稳心神:“哦,准备辞职了,就想多看看这校园。”

    “是吗?老师你为什么要辞职?”彭舒蓓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疑虑和狡黠。

    “累了,想换换环境。”梅贻斓口气淡淡的。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流言蜚语也会压死人。”

    “哦,老师,你就是因为这个辞职?”

    梅贻斓看着眼神有些闪烁的彭舒蓓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陈秋荷:“算是吧!想想那时你和陈秋荷一起到我办公室补习的时光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老师,你不恨陈秋荷吗?她这么祸害你?”

    梅贻斓摇了摇头,“彭舒蓓,你当时和陈秋荷关系那么好,现在她走了,你有没有想念过她?”

    “老师,你这问题可真够尖锐的。我不好回答啊!于情是该想念她,与理倒是应该唾弃她。”彭舒蓓好似是一脸天真的模样。

    梅贻斓看着彭舒蓓不觉后背发凉,暗自思量她此时的出现究竟意欲何为。他环视了下周围,糟糕,自己为了想跟踪那个坐轮椅的,避在树后的暗光下,监控死角。一会若是发生点什么,又是有口难辩。于是,他快步的从大树的后面走出来,径直走向门卫室。

    “老师,你是在怕什么?怕我和陈秋荷一样吗?”

    彭舒蓓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音量也不大,但入了梅贻斓的耳,却脑瓜子嗡嗡作响。

    “我都是要离开这个校园的人了,没必要给你添麻烦。你现在还是豆蔻年华,青春正好,好好学习,将来必定会大有作为。”

    “是吗?老师,你是真心这么想的吗?”彭舒蓓跑了几步,和梅贻斓保持并肩。

    已经到了门卫室不远,监控范围的地方,梅贻斓停下了脚步,,非常真诚的说:“彭舒蓓,每个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天赋,只是有的人开发的早,年少成名,有的人开发的晚,所以需要探索自己天赋的时间可能会用的长些。但是,努力的把自己的梦想变成自己所热爱的事情,把自己所热爱的事情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去做,相信,你自己的天赋总有一天会闪闪发光照亮脚下的路,而梦想也会在日雕月琢中一一实现。”

    彭舒蓓听完梅贻斓的话,似乎愣住了,她喃喃道:“梦想不过是想象出来的梦,既然是梦,怎么会照进现实呢?”

    梅贻斓看了几眼彭舒蓓,再次往校门口望去,那坐轮椅的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梅贻斓回到家中,和梅成之说了自己要求辞职的事情,梅成之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和自己一道去自家化验室和梅爷爷汇合。

    “贻斓,你有没有好好看这份手稿啊?”梅爷爷看见梅贻斓就发问。

    “看了,我觉得和我先前的研究思路不太一样。”

    “说说怎么不一样了?”“我在想,也许,最早的§号细菌病毒可能是在人类的尸体上发现的,可是后面的研究方向却是在谷物,金属制品,聚乙烯制品上研究。那么,§号细菌病毒放在动物,人类上是不可逆的病毒,放在植物,或无机物上只能作为一种侵蚀性的细菌。”

    “你要这么想,那这个§号细菌病毒的研究初衷你认为是什么?”“还没弄明白。”梅贻斓有些无奈,他也想知道研究制造这个§号细菌病毒的章强到底想做什么,这样也好对症下药,找到源头。

    “爸,你说,当时花其,李乾元,萧忆他们特别追捧章强,可后来纷纷反目后,没有一个善始善终,这是为什么?”梅成之也加入讨论。

    “听说你辞职了?”梅爷爷没有答梅成之的话,反而反问梅贻斓。

    “是的。”梅成之知道是张书记给梅爷爷打了电话。

    “不许辞职。遇事要坚强,总会柳暗花明,水落石出的。”梅爷爷的口气不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