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漠皇宫,金辰殿。

    大内监略微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徐信徐大人出来后,瑞王又立马去了百华宫,奴才还听说还有几位大人也等着想拜访国师大人。”

    龙椅上的人搓着手中两颗明珠,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看来,国师此行确实收获了不少人心……李康,朕是不是还没有见过这位国师大人?”

    内监只敢低着头,恭敬道,“陛下日理万机,确实还未召见过国师。”

    段季明抬眼,“那还不去请?”

    李康走后不久,殿外进来个黑袍老者,段季明原先还有些不悦,见来者是他立马改了脸色。

    他放下明珠起身,“大法师怎么有空来金辰殿了,快请坐。”

    待孤叶落座他才又坐回去。

    “不知大法师前来所谓何事?”

    “听闻陛下要召见国师。”孤叶拿起茶盏撇了浮沫,“不如将瑞王也叫来,本座与他二人有些误会。”

    段季明面露喜色,“大法师见过枫儿了?”

    孤叶避过不答,摆出一张白玉棋盘来,“百华宫到宫中还有些路程,不如陛下与本座手谈一局?”

    ……

    “他们还没完?”邪昙端起内监续上的茶,“看来大法师不行啊。”

    内监拿壶的手一抖,完全不敢接话。

    这话不止是嫌弃大法师,同时还把陛下也狠狠踩了一脚,就差直说陛下太菜,大法师居然还没赢。

    邪昙进宫后便被引到这金辰殿偏殿,在这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却连皇帝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她将茶盏搁下,“你这小太监无趣的紧,别跟着,我去观战。”

    内监大惊,“国师您不能……”

    待他惊慌地抬起头,这偏殿早已没了国师的踪影。

    ……

    龙脑香的轻烟绕过棋盘,待烟尘散去,棋盘上一黑衣也随之消散。

    “陛下再试。”

    段季明再次执起黑子,却迟迟不知如何落子。

    他有些颓然地叹息一声,“大法师,是朕输了。”

    孤叶深邃的老眼直视这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陛下,“不,陛下,您还有机会。”

    他继续忽悠,“本座告诉过陛下,所谓修士,修体是最次要的,外界修士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还会修心,陛下还是过于浮躁了。”

    段季明生来便是天潢贵胄,从没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可是孤叶这样说他却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实在是每次与大法师论道完,他都会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仿佛快要突破困扰他多年的瓶颈。

    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大道!

    他不再迟疑,又全心投入了棋局。

    而他对面的孤叶却神色一变,隔空朝着某处虚空一握。

    一面气障碎裂成千百块气刃,一些气刃消散的同时,另外一些没及时消散的便朝着孤叶划去。

    孤叶冷眼看着这些气刃划过来,然后在他面前消散,无声地讽刺着来人修为低下。

    邪昙不在意地笑笑,“大法师,又见面了。”

    段季明不悦地皱眉,“国师这是何意?”

    “常言道观棋不语,本座原本想等两位分出胜负了再出来的。”

    她找了把椅子,施了无垢诀后才优雅落座,继续道,“既然已经打扰了,那便先说了正事罢,陛下也知道,百华宫那边,还有许多事务等着处理。”

    在古漠,国师和皇帝并不是君臣关系,而是相互协助的关系。

    皇帝掌皇权,而国师,却是掌神权。

    只是后世神权凋敝,大多修士都不信神了,到现在,他们连自己先祖侍奉的是哪些神明都不知道了。

    但百华宫却保留下来,历代都是最强大的修士入主百华宫成为国师。

    话虽如此,段季明见邪昙这个态度仍是沉下了脸。

    古漠如今神权凋敝,国师见了皇帝都得礼让几分,就连在位多年德高望重的徐志都不敢对他端这种架子!

    他放下棋子,气势不怒而威,“朕听闻国师在云兴山脉寻到了金光盾,此物……国师是想安置在百华宫?”

    邪昙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满面疑惑,“陛下这话从何说起,这金光盾自然是要放回惊龙塔,与琉璃杵一同看管。”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了孤叶,“待祭天之时,本座便将金光盾安置上去。”

    孤叶目光一沉,惊龙塔,这就是这小子的目的么?

    那为何要这般轻易地告诉他,是为了示好?

    在段季明看来,这情景便是这两人在争祭天祭司的位置了,他一时想不明白这受累的活有什么好争的,但是偏向大法师就对了。

    正当此时,殿外有内监来报,说是瑞王到了。

    段季明立马将人放了进来,脸上的阴沉也一扫而空。

    他对这儿子确实是爱护有加,人进来还没拜下去就喊免礼了,而后一副慈父样给儿子介绍他的新任老师。

    但这次,他这向来乖顺的儿子却迟迟没有给他回应。

    段恒枫静静看着孤叶,眸中光影变换。

    他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这三人说了什么,只是国师还能跟这所谓的大法师和和气气地坐下聊,他便猜到他们多半还没提云兴山脉的事。

    “儿臣向来是跟着国师学艺,突然要换师长恐怕一时也难以适应……”

    “枫儿!”段季明打断他,“你知道你师父现在的状况,叶爱卿尚且年轻,不适合做帝师。”

    孤叶见状也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瑞王可是在意云兴山脉的事?”

    他这神态语气,段恒枫只能用两个字评价——做作。

    这反差让他觉得孤叶不怀好意,他语气冷漠疏远,“确实,本王看到大法师就心里发怵。”

    “……”

    段季明脸上青白交错,他这个儿子向来礼数周到,今日却像是换了个人,居然不停冒犯他的贵客!

    “枫儿,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

    “没有误会。”孤叶正常起来,又板起老脸来,“那地方不是你们该去的,本座当时也给了你们生路。”

    段恒枫嘴上说着发怵,可身体却很诚实,他目中甚至有了战意,逼视着孤叶,“可大法师当时不是这样跟我们说的,若非国师赶到,本王今日怕是没命站在这里了!”